神学第一研究生(117)
谭既来撇嘴:“澄清一下,我没有。”
……
李则安选的店在京市某著名古董交易市场的旁边。
老城区不好停车,他们把车停在路边。
穿过交易市场,再走几步路就到了。
谭既来心头跳上一股浓浓的不安感。
他皱着眉想到今年清明假期,他曾在这里被兜售过挂着风铃花造型的银铃铛。
这晚风有点儿大。
他总觉得风吹过耳边,带着淡淡的铃铛声。
“我们换家店吧。”他忽然说。
孟桐看天:“都这个点儿了,二环很堵诶。”
谭既来:“换家店,我害怕。”
孟桐愣了:“害怕?”
谭既来不安地抓着右手手腕。
他坚持:“换家店。”
李则安:“好。”
孟桐:“好?”
李则安:“你想吃什么?”
谭既来:“随便。”
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三人回到车前,刚要上车,就听到小猫孱弱的叫声。
孟桐动了动耳朵:“怎么感觉在车底?”
谭既来弯腰:“那得把他弄出去,轧到它就不好了。”
他说完蹲下身,努力探头,在漆黑的车底猛然对上一双发红光的眼睛。
“我去!”
谭既来吓一跳,站起来后退一步,险些被过路的车蹭到。
“干嘛呢您!”
疾驰而去的前车传来一声吼。
李则安两步过来,跟孟桐一起把他捞回路边。
他握着谭既来的手臂,声音发紧:“你怎么了?”
谭既来并不是容易大惊小怪的人。
谭既来捂着心口,缓了口气:“哦,没事,我看到小猫的红眼睛,跟乌鸦和僵尸的眼睛似的……我忘了猫的眼睛夜里都会发红光。”
孟桐松开他,嗤笑:“还以为怎么了呢。”
谭既来咽了一口口水,试图推开李则安的手:“我没事,你上车,我来赶猫。”
李则安握着他的胳膊,没有松:“我来吧。”
说罢他低下身,在车下搜寻了半天:“没有猫。”
谭既来神经被什么点了一下:“不可能,我刚刚还看见了。”
然而他和孟桐也弯腰,三人一起寻找半天,结果就是没有。
孟桐推了推快掉下来的眼镜:“你是不是花眼了。”
谭既来:“我才二十二。”
孟桐:“可能是趁我们不注意溜走了。”
谭既来:“也许吧。”
但他心头的不安愈加强烈。
谭既来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三人商定吃饭的馆子,准备上车。
忽然车底又传来一声猫叫。
这次声音不再孱弱,反而听着像猫叫春,十分惨烈。
谭既来和李则安面面相觑。
下一秒,那只猫缓缓地从车底爬了出来。
这是一只全黑的猫,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它抬起头,在明亮灯光下的眼睛依然那么红那么亮。
谭既来认出了他,毛骨悚然:“警长?!”
长市科研所的警长怎么会在京市?
它眼睛为什么这么红,跟他妈僵尸一样?!
没等他想完,警长躬起腰,张开嘴巴开始呕吐。
片刻,一只黑亮亮的长倒刺的甲虫从它嘴里跑出来,瞬间“哒哒哒”地钻入谭既来裤腿儿。
“卧槽……”
谭既来感觉到腿上一阵酥麻,在极度惊恐的心理作用下,愈加彻骨寒凉。
李则安几乎在蛊虫爬出来的瞬间就扑下身阻拦。
但是那只蛊虫速度太快,眨眼消失在谭既来裤子里。
李则安“唰”得上拉裤脚,却根本没有找到虫子。
而谭既来感觉到那阵细细密密的酥麻顺着他的腿,窜上他的腰腹,穿过他胸口,最后蔓延到他脖子。
“则安——”
他的手一直跟着感觉摸索,想要拦下那只虫。
然而总是慢一步,直到蛊虫爬上他的侧颈,快要钻进他耳朵。
李则安听到他大喊,抬头猝然看到一抹亮黑趴在谭既来耳边。
很久之前的噩梦像暴风雪般疯狂袭来,刺激他心脏收缩地不成样子。
钝痛感在刹那间遍布全身,连指尖都是剧烈地疼痛。
他强烈地恐惧,害怕,拼了命地伸手去抓。
他在这样的惊恐中失去过至亲。
那年他还太小。
现在他长大了。
所以这次他一定不能再失去。
……
他成功在入耳的前一个瞬息抓住了那只蛊虫,同时感觉到掌心的皮肤被细小的啮齿撕裂。
一股窒息感憋在胸口,李则安努力拿起路边乱丢的矿泉水瓶,把蛊虫塞了进去,扣上了盖子。
然后他张开嘴想要空气,却如坠水下,根本无法呼吸。
“则安!”孟桐错开谭既来扶住李则安,看到他自掌心起至手臂全身,开始蔓延一阵诡异的红潮。
他被蛊虫咬了。
李则安眯着眼睛推开孟桐,挣扎着扑过去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谭既来。
“谭既来……”
他声音瞬息之间沙哑地像老唱片机。
谭既来在蛊虫被抓走的前一秒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即胸口像是压着巨石般无法呼吸。
他一手痛苦地撕扯胸口,一手摸耳朵,摸到什么液体。
看了一眼手指,他发现是自己的血。
灯光下,那片血在蔓延开来的红潮中,刺目扎眼。
他像是晕血一般,无力地跌倒。
恍惚中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谭既来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李则安的皮肤蔓延着诡异的红潮。
就像自己一样。
他靠着李则安的肩,听到了手腕的铃铛开始幽幽作响。
他在汹涌地窒息当中明白,这就是最后一环。
他回到李则安的过去,都是以实体的方式出现。
他忘了在这个世界,他也是实体。
李则安生命里最后一场噩梦,原来是他。
他的离去和死亡。
李则安虽然接住了他,但肌肉僵硬,无法发力。
他支撑不住谭既来的重量,两个人都无力地跌倒在地,靠着车门瘫坐。
路边开始有人驻足,好奇地围着他们仨。
“孟桐,”李则安舌头僵硬,伸手去抓孟桐的衣袖,眼睛也快睁不开了,努力清晰吐字,“针剂……”
手足无措的孟桐猛的想起来自己带了针剂。
他从口袋里掏出注射针和密封的针剂,拼命镇定但是仍旧全程颤抖地把药剂吸入针筒。
李则安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谭既来抱到孟桐旁边,喃喃:“快救他……”
谭既来靠在李则安胸口,对着他导师摇头说:“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完成准备工作地孟桐,不带半分犹豫地推开他,然后拉开了李则安的袖子。
尖锐的针头钻入李则安手臂的肌理,瞬间完成了注射。
谭既来松懈下来。
对,没错,就是这样……
李则安眼睁睁地看到针刺入自己的手臂,还想要推开孟桐的手。
他动作的第一下,手在半空中失力坠落。
而等他攒了攒力气,再次抬起来成功推开孟桐的手时,针筒里的药剂早已全部消失。
他身上的红潮开始变淡。
几秒钟后他陡然恢复呼吸,抑制不住地大口喘息。
他在恢复力气的下一刻捏着孟桐的手腕,把针管举在眼前,还在奢望能有一点残存的药剂。
然而没有。
李则安心脏狂坠,周身如浸冰河。
他甩开孟桐的手腕,五官扭曲:“你——”
孟桐手里的针筒掉在沥青地面,发出清脆地“当当”声。
谭既来循声看过去,捂着越来越闷的胸口,慢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