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第一研究生(165)
谭既来有几秒钟恍惚,觉得不大真切。
再有意识的时候,他被捞进屋内,后背抵着微凉的大门。
明明睁着眼睛,却无法聚焦,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被人抬起下巴,所以微昂着头。
这样的姿势更能承受某些汹涌的情绪,对方另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吻他。
混乱的鼻息一时互相交错,额前分不清是谁的碎发,沾染着因他狂奔而凝聚的汗珠。
谭既来还有些话想说,每每张嘴,却被疯狂地索取和宣泄,夺走了所有的感情和理智。
终于他承受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对方身上柔软的家居服,轻扯着求饶。
可惜这样动作,在过去总是代表着暗暗的鼓励,他随即得到更重更深的亲吻。
应该是有轻微的缺氧,谭既来脑中一片空白,无力地垂下手。
划过的弧度,隔着布料,微妙地擦过对面人的腰腹。
他感觉到对面的人肌肉瞬间紧绷,闷哼着放过了他。
谭既来后仰,头抵在门板,盯着天花板透了几口气。
缓过来后,他偏头发现四年不见的人,微眯着满是雾气眼睛,目不转睛望向自己。
他脸颊耳朵脖子,以及露出来的锁骨处的皮肤,一片潮红。
他气息还没恢复平稳,胸口不停起伏,全身在轻轻发抖。
谭既来熟悉他这样的状态,无端紧张,努力屏住呼吸,不再刺激他。
半晌,李则手穿过谭既来后背,把他和钢门隔开:“凉吗?”
六月中旬的天气又闷又热,谭既来贪恋这样的清凉。
“不凉。”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扣入温热的怀抱,两只大手正在轻轻摩挲他的脊背和头发。
谭既来有点痒,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手抱回去。
他闭着眼睛,十指在他背后交扣,低声:“你回来了?”
说完他自己都惊到了。
他的嗓音实在太过卡顿嘶哑。
最早分开的时候,谭既来心里是有大气的。
面对父母,面对所有人,他伪装地特别好,口口声声为李则安开脱。
只有他自己知道,深夜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有多少次突然坐起,抱着满床被子,无声又用力摔在地板,很久很久之后才慢慢捡回来。
再后来,他的气消解成了无助和忐忑。
他定期去查银行卡的余额,期待看到每个月都是同样的数字在增加。
每次确证之后,结果明明让他满意,却又像是行驶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公路,长的让人绝望。
到开门之前,他好像完全没有了脾气。
所有好的坏的情绪都被甩在身后,唯一的信念就是想要见到他。
然而现在,很突然的,他胸口里灌满了委屈,又随着动脉血液,一下一下充斥至全身。
第82章 歉意
李则安松开他。
谭既来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然后谭既来鼻息一动,“唰”得垂下眼皮,盯着地面新换的淡黄色瓷砖闷闷不乐。
他的后脑很快被人揉了揉,温柔至极。
“怎么样才不生气?”
李则安跳过“你是不是生气了”这种无聊废话,认真地问他。
谭既来抿嘴,半晌说:“不知道。”
情绪这种东西,没有任何理性标准。
李则安手指淹没在某些人半长的头发里,又轻轻抓了抓,像在讨好一只傲娇的猫。
他笑着拍马:“不知道……那就是不生气,我们伟大的谭干事最有雅量了。”
谭既来:“……”
相比起这几年无法言说的委屈,此刻他更不高兴对方耍赖的态度。
于是谭既来张嘴,低头冲着他胸口咬下去。
李则安毫无防备,肩背绷了一下,弯腰伸手抵住门框,没有出声。
谭既来咬着咬着,觉得不太对。
家里太安静,以至于他能听见李则安轻微变化的呼吸声。
而且他鼻尖突然盈满药水和血水混合的特殊气味,牙缝里也充斥着陌生酸涩的腥甜。
他连忙松口,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白色家居服,出现两排红色牙印。
“你怎么了?”
谭既来迟钝地意识到他身上还有伤。
李则安笑笑,扶着门框的手撤回,又去抓他蓬松的头发:“擦破点皮,已经没事了……但可能需要重新包扎一下,你会吗?”
谭既来不知道是被他摸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头皮发麻:“我敢包,你敢让我包吗?”
李则安咽了口口水,倏然比他还麻。
俩人来回来去绕了会儿车轱辘话。
谭既来盯着那片蔓延的血,很想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但李则安知道这是小题大做,按住了谭既来开门的手。
“真的没必要,”他用活动时不会牵扯伤口的右手捞住谭既来的腰,把他哄到客厅中央,问,“家里有碘酒和棉球吗?”
谭既来转转眼珠:“没有碘酒,有酒精。”
李则安轻微地倒吸一口气:“酒精太疼了,你帮我去楼下药店买瓶碘酒行吗?”
谭既来一口回绝:“别使唤我,我还在气头上。”
李则安摸手机:“那我自己去买。”
谭既来冷飕飕瞥他一眼:“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李则安:“……”
谭既来看他认命,垂下眼睛藏住笑意,转身拉开电视柜。
他翻腾了会儿,从犄角旮旯抓起半瓶棕褐色的液体晃了晃,装作意外的样子:“诶,我突然找到了去年君子剩的半瓶碘酒,给你用吧。”
李则安:“君子?”
谭既来“嗯”了一声,解释说:“君子是老高养的哈士奇,去年他被安排临时出差,但君子的绝育手术时间已经约好了,就托我带君子去的。术后医生交代,每天要用碘酒给它患处消毒两次,以免伤口发炎。”
他说完顿了顿,又刻薄一句:“狗狗剩的,便宜你了。”
李则安盯着那半瓶碘酒,表情不太安心:“狗狗用过的……其实也没什么……但你确定这半瓶没被污染吧?”
他可不想跟狗狗交叉感染。
谭既来很不客气:“你看我傻吗?”
李则安莫名其妙:“啊?”
谭既来翘着下巴:“你问这话,难道是觉得我会拿给君子蛋蛋那里消过毒的棉球,送回瓶子里蘸蘸,再继续给它擦伤口,循环往复几次,然后现在拿来给你用?”
李则安心里毛毛的,嘴上却还硬撑:“没有,我没这个意思。”
谭既来眯着眼睛,阴阳怪气:“那你问那么多,真事儿。”
李则安:“……”
他接连被怼,不敢再提出异议,只能在心里拼命祈祷这碘酒不要有问题。
谭既来一边拧瓶盖,一边扫视瓶身上凹凸起伏的数字,漫不经心说:“好像半个月后就过期了,你没啥意见吧?”
其实保质期还有10个月,他故意逗他的。
李则安并不知真假,嘴角微抖,干巴巴说:“没意见,只要今天没过期就行。”
这话赤·裸裸是在宽慰他自己。
谭既来很想笑。
但是他忍住了,冷着脸坐在李则安身边。
“衣服脱了。”
李则安听话地解开家居服的纽扣,露出左胸口处一块大号的无菌敷贴,和下沿流落的两道血痕。
谭既来就看了一眼,睫毛细不可查地开始颤抖。
他用夹子夹了一块医用棉球,吸饱了棕褐色的药水,轻轻把伤口处外溢的血擦拭干净。
李则安观察着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我记得老高挺文绉绉的一个人,居然养哈士奇?”
谭既来点了点头。
李则安转动眼珠,又找话说:“还叫君子?是因为它乖,不拆家吗?”
谭既来一听就炸了,猛地抬起头骂骂咧咧:“谁说不拆?拆!它做完绝育,躺在狗窝里休养那会儿都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