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第一研究生(44)
迷迷糊糊的,他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感觉有人坐在他身边。
他无意识地身体一歪,向侧面倒下去。
身边的人接住他,然后把他的脑袋垫在一条又紧实又柔软的枕头上面。
谭既来蹭蹭,觉得舒服极了。
醒来的时候,这草木帐篷里只有陆瑶还在。
她背对着谭既来,正拿着那根大红的真丝头绳,把长发挽成个髻挂在脑后。
听到身后呼吸声节奏改变,她回头:“醒了。”
谭既来:“嗯,其他人呢?”
“洗漱呢。”
外面不远处有条小溪,五个人错落地分开,各自洗漱。
谭既来拎着左伊给的黄色毛巾,插空在秦教授和李则安中间,掬水洗脸。
这水清清凉凉,洗去油脂汗渍,好不舒服。
谭既来脸上一颗颗水珠滑下来,说:“我想洗澡。”
正漱口的李则安猛地喷出一口水,差点儿呛到。
陆瑶抹一把脸,瞥了一眼左伊,又看了看谭既来手里。
谭既来把毛巾往身后藏,但是没瞒过陆瑶的眼睛。
陆小姐眼神来回来去在两人身上扫过,然后勾勾嘴角,笑得暧昧。
谭既来一开始不明就里,后来忽然顿悟——她不会以为他跟左伊……
啧,女人。
他们来的时候,另外五人已经接近尾声,所以他俩刷牙时,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
见没人,陆瑶挨过来,含着牙膏“呜噜呜噜”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谭既来同样“呜噜”,含含糊糊地说:“什么什么时候。”
“嘁,”陆瑶吐出泡沫,漱口后嘴里充满薄荷清香,“跟师姐还扯谎。”
谭既来认真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瑶闻言,动作定了一秒。
随即,她伸手撩起水花,洗去嘴角的泡沫:“你跟这伙人很熟吗?”
这次是谭既来定住。
其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跟李则安他们熟还是不熟。
要说熟,他除了知道这三位的名字以外,别的一无所知。
要说不熟,他们共患难好多天,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还挺亲密的。
这算什么关系?
陆瑶从包里取出毛巾,擦净脸上的水珠,又问:“这几个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谭既来扶额:“这我还想问你……孟老师跟那个人认识啊?”
“不认识吧。”
“那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他证件掉地上,老师捡到记下了名字。”
“……”
他俩结伴回去,“帐篷”外李则安正跟孟桐争执着什么。
谭既来眼珠滚了两圈,孟桐真的只是捡到李则安证件那么简单吗?
孟桐见两人从远处走过来,不再跟李则安吵。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出去的方向:“我准备跟对接的人报备,请当地公安部门接你们出去。”
他顿了一秒,不知说给谁听:“既来,有警察在,不用担心有人袭击你。”
谭既来迟疑片刻,点点头。
李则安看着他,皱了皱眉:“你戴着这条红绳,Bug不会放过你。”
孟桐冷哼一声:“有警察。”
“暗箭难防。”
“那你说怎么办?留在这里就安全?”
孟桐最后一句话,语气已经有些急了。
谭斌和左伊闻言都不耐烦,尤其是谭斌,仰天深呼吸,看样子在压制火气。
李则安冷冷盯着孟桐,一字一句问:“上次让你走,你为什么不听?还把越来越多的人卷进来?”
孟桐在方片眼镜后面,眼神同样冷淡:“我需要听你的?嗯?”
这话几乎是在挑衅,果然谭既来看到李则安手攥成拳头。
他嘴唇微动,克制住脾气:“那你能保护他吗?”
孟桐毫不示弱:“留在森林,你能吗?”
李则安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
孟桐言辞愈加锋利:“我的学生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则安沉默。
场面陷入奇怪的僵局。
谭既来闷声不吭,他知道李则安为什么沉默。
三番五次救他,是因为恰好撞上,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一直护着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论善恶、好坏、对错、正邪,他们有自己的任务,保护他毕竟不是他们的本职。
秦教授看着两个年轻小孩子吵架对峙,不知所措地交拧双手。
陆瑶狐疑地眼神在对面三个人身上滚过,啥都没说。
谭斌和左伊都是一脸嫌弃地冲着孟桐翻白眼,明显很抵触。
谭既来眨了眨眼,开口打破平静:“孟老师,我不出去了。”
孟桐不悦:“你说什么?”
“我说,”谭既来笑了一下,“我不走。”
孟桐表情满是匪夷所思,愣了两秒后问:“你不是一直都想走?”
谭既来觉得孟桐信息真滞后。
他上周是想走,不,上周他不止是想走,简直是想逃命。
但是在长湖镇的时候,即使没遇到Bug追杀,他自己也打定主意回来。
没有人逼他,他自愿的。
谭既来抓着自己的右腕:“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戴着这根红绳,Bug肯定还要追杀我。”
“有警察。”
“警察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吗?”谭既来耸肩,“等我回了京市,回了学校,我该如何分辨身边的人,哪个是Bug的人,哪个不是?”
孟桐垂下眼眸。
“留在鬼森林,是敌是友,一目了然。”
孟桐扫了一眼李则安三人:“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谭斌“嘁”了一声,气到跺脚。
谭既来安抚地抱住自己的右臂,摩挲两下说:“起码他们仨,没想剁我胳膊。”
秦教授适时插嘴,将话题引回那个奇怪的山洞。
他把昨天的经过和他们的最新发现告诉孟桐,后者鼻息冲动,喷出一鼻子气,暂时把注意力拉回到科研项目上来。
陆瑶牵了一下谭既来的衣角,在他耳边问:“你很信任他们吗?”
谭既来“嗯”了一声。
“那我得告诉你一件事,”陆瑶低声,“上一回碰到他们,孟老师跟为首那个打起来,我报警后,他们仨连忙撤走。”
谭既来眼神闪了一下。
陆瑶接着问:“你觉得什么人怕警察?”
好人不做贼不心虚,怕警察的,当然是坏人,贼人,犯人。
“说真的,别太相信他们。”陆瑶叮嘱。
谭既来抬眼,谭斌正跟老爷子讨论地热火朝天。而李则安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和陆瑶耳语沟通。
这么远的距离,而且一旁秦教授和谭斌嗓门儿都大,唾沫星子横飞,李则安应该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
但没由来的,谭既来像被抓包一样,心里控制不住发慌。
他察觉这次李则安看他的眼神有点儿冷。
他在生气。
谭既来连忙挪开一步,跟陆瑶保持半米距离。
陆瑶愣住,上前贴住谭既来:“跟你说的,听进心里去没有?”
“嗯。”
他敷衍的太明显,陆瑶轻哼:“蠢材。”
武术学院退休教授秦老头儿和明显对物理不怎么开窍的谭斌,讨论了一会儿后,车轱辘话开始来回转,只会嘟囔“高维”、“坍塌”、“压缩”等少量词汇。
他俩谁都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像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讲题,虽然离谱,但是同频共鸣。
左伊跟李则安交流,谭既来根本听不懂,但是秦教授和谭斌交流,谭既来理解起来居然毫无压力。
他低头一笑,认领倒数第三。
等秦教授和谭斌学术交流的声音低下去后,谭既来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