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180)
与之同时,医生也准备完毕,在那辆追击他们的吉普察觉到危险准备远离前就已开火。
爆炸声与火光就此定格在原地,眨眼从窗口滑过,消失不见。
可危险并没有就此消失。
“趴下!”闻哲大喝,“抓稳!”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猛打方向盘,躲开空中由无人机丢下的手雷。
医生瞥了一眼,发现不是军用无人机的大小,而是民用改装,当即拔出全自动连发步枪,朝着空中的无人机连续开火。
一架无人机坠毁,接着是另一架。
“还有一架。”闻哲说,“在另一边。我能听到嗡嗡声。”
谢藤反射性想的从窗口探头,试图确认位置,无人机上附带的枪械的子弹却已经从侧下方扫进车里,擦着谢藤的刘海,差点划开了他的额头。
闻哲单手急打方向盘撞开无人机的同时,伸手薅住谢藤的脑袋,把他整个拉过来,按在自己的身体和方向盘之间。
谢藤扭曲着身体,脸朝下趴在闻哲腿上,慢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是什么姿势。
医生急忙跟进补枪,终于解决掉最后一架无人机,随即对着谢藤破口大骂:『你什么毛病?』
“这种时候还把脑袋伸出去找死?”闻哲也问。
“没有信号。”谢藤委屈地抬起头来,举高自己手里捏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里翻出来的便携设备,正在发送中文的“支援”二字,可惜提示:发送失败。
闻哲垂目睇了谢藤的发旋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好了。有信号了。”
谢藤没在闻哲腿上趴多久就重新等到了信号。
闻哲用中控关上防弹的窗户,这才放开谢藤,用眼神警告他。后者却假装没看见。
“还有多少敌人?”医生问助理。
“没多少。快解决完了。最多10分钟。”助理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脚边,说,“不过机枪的弹药也快见底了。”
“肩扛也是。”医生说。
“希望没有其他追兵了。”助理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被机枪震麻了,难免在开火的间隙抱怨,“我就不该那么自信的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来接休。”
“放心。没事。”谢藤先告诉闻哲沿着前面再走20分钟就离开主道转向西面,这才出声宽慰助理,“我已经叫了支援。”
助理和医生骤松一口气,闻哲却突然笑起来,把他们笑得莫名其妙。
谢藤当即顺着闻哲的视线望去,发现吉普经过路边一块歪倒在警示牌上的标志,他“啊”了一声,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那块牌子上的标志让闻哲明白了自己与谢藤之前躲藏的“安全屋”以及“那片建筑群”究竟是什么,也明白了谢藤卖关子时那句“马上就知道”的意思。而相比由谢藤直接告诉他,的确是由他自己去发现会更有趣。
毕竟那里并不是普通的地下设施,而是一片分散的无规律排列的废弃导弹发射井。
这种发射井原本就会选建在易于隐藏的地方,尤其要避过卫星搜索和侦查,加上其向下深入地底深度,拥有很好的抗打击能力,与之相应的相关掩体和防御工事,也适合用来布置防守。
等到攻击和被攻击的枪声都彻底停止,主道上只剩下这一辆飞驰的吉普伴随着偶有的碎石块以及轮胎飞扬撞击在挡板上的响动,助理终于解决掉最后一个追兵。
他重新锁定机枪保险,爬到医生身边坐下,跟后者一起松了一口气。
谢藤则从包里摸出另一台设备,开始操作。
沉默多时的闻哲终于出声,用中文问:“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用废弃的导弹发射井来做藏身之地的?”
“是医生和那个意裔推荐的应急用地之一。”谢藤一脸漫不经心,“虽然已经废弃,却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你怀念他在的时候吗?”闻哲突然问。
“怀念?”谢藤一愣,“谁?”
“那个会做好吃的传统意式披萨的意裔。”闻哲说。
“当然会,”谢藤笃定道,“所以我更不能让他白死。”
闻哲既没有认可对方的话,也没有驳斥,继续沿着主道飞驰。
后排累坏的二人就此彻底安静下来,前排则莫名没有再继续对话。
直到抵达预定位置,才由谢藤出声打破平静:“在这里转弯。”
闻哲当即朝着西面猛打方向盘,吉普再次跃起,冲向主道侧面的土堆,蹿到空中,又很快向下,砸在地上,带起飞天的烟尘,继续向前窜去。
没过多久,远处就出现了被高大绿色植物包围的低矮城市轮廓。
驶近后闻哲才发现这个“城市”的古怪之处。
随处可见的是不超过五层楼的低矮的建筑、生锈的汽车残骸以及其他年久失修废弃物品。
景色让时空产生了倒错感,仿若回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闻哲问。
这次他终于得到了直接的回答。
“古巴。”谢藤说。
作者有话说:
导弹井根据古巴导弹危机瞎掰(别信jpg
第170章 消弭-3(IV)
“古巴?!”闻哲难掩惊讶地侧头看了谢藤一眼。
“对,”谢藤颔首,“就是古巴。”
说完他回头一看,发现后座的医生和助理已经睡着了。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放轻声音,对闻哲示意后排并表示:“快进城了。你别开太快。尽量沿着城郊边缘走。别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闻哲应声放慢了车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心下不禁钦佩那两个人的神经粗糙程度。
城市的边缘地带相对平缓,闻哲在驾驶之余不忘环视四周的街道景色。
一个曾经闪耀过,后来就被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彻底遗忘的国家,就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了车窗之外。
闻哲无法确定这里是不是哈瓦那,却很难不被目之所及的一切吸引走大半注意力。
街道、建筑以及人们都凝固在了半个世纪以前的时代:
老旧的电线杆与摇摇欲坠的变电箱把本就狭窄的街道切割得愈发散碎;
音质低劣却轻快的拉丁舞曲从不知道哪扇关不紧的窗户里飘出;
素面朝天的女人们和穿着棉质破背心的男人们从窗口或门缝里探出脑袋;
只有寥寥商品可以售卖的街边商店以及因为一辆吉普而兴奋的小孩们,完全不听大人的警告,朝着吉普奔来……
闻哲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他。
确切的说是在看他驾驶的大排量吉普。
因为长期缺乏汽油,会动的汽车对大部分家庭来说已经是稀罕的东西,堆叠在一起的报废汽车空壳则是郊区小孩的游乐场。
小孩们高声尖叫着,跟在车后快乐地飞奔追逐。
谢藤紧贴着玻璃,与他们对视,朝他们扮鬼脸。
闻哲一刹好像抓住了谢藤隐藏的某个关键部分,但它没来得及呈现出具体的形态就再度从闻哲的脑海消失不见,让他不自觉皱起了眉。
很短暂。
但谢藤恰巧回头,正好撞见。
“怎么了?”他伸手,用指关节刮了一下闻哲的脸颊。
“没事。”闻哲没有躲开,任由对方的指尖滑过自己汗湿的颈侧。
谢藤的手在闻哲的锁骨与后颈之间来回,同时有意也可能是无意地跟着哼唱了一段流淌在车外的旋律。
竟然每一个音都没有偏,闻哲想,不是谢藤以前听过这些老舞曲,就是其有毋庸置疑的艺术天赋。
混淆的拉丁舞曲变成了闻哲能辨识的桑巴。
谢藤向后靠在椅背上,垂下视线。
“我想跟你跳舞。”他低声说。
“我不会跳桑巴。”闻哲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和对方一起摇头摆臀的模样。
“你会探戈。”谢藤说。肯定句。
“我教你跳。你肯定很快就能学会。”他说。又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