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82)
他伸手抓起床单,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不多时就连脑袋也没入了纺织品中。
闻哲带着牙膏的清爽与湿润的水气回到床边,不解地打量着床单下鼓起的轮廓。
“谢藤?”他试着唤了对方。
谢藤蠕动了一下,却没有从床单下钻出来,似乎不打算看向闻哲。
“谢藤?”闻哲第二遍唤。
接着是三遍。
对方依旧没有理他,甚至连开始那个蠕动的反馈都消失不见。
他像尸体一样不再动弹,就连呼吸都越来越轻。
“困了?”闻哲放轻了声音。
这次他终于得到了谢藤的轻应,然后是完全与之相反的回答。
“我不想理你。”
“……”
闻哲哑然。
他完全无法理解。
对方好像是生气了,他不太确定地想,但是,为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短短几分钟变化那么大?而且,这根本就不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复合体。
他试着哄了一会儿,对方依旧既不动作也不说话,仿佛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
算了,闻哲俯视着那片隆起的床单,有些不悦地想:不想理就算了。
他转身弯腰拿起备好的衣服逐一穿上,很快把自己收拾妥当,再调整了戒指的距离,无声走向通往三层的螺旋楼梯。
来四楼需要面部识别,出去时却不需要。至于下去之后是否回得来?自从生活助理主动邀请他共饮了一瓶香槟后,他相信对方已经对自己另眼相待了,到时候肯定会愿意帮自己开门。
闻哲临走前又唤了谢藤一遍,确定对方依旧不想理自己后终于转身离开。
不过,没有一分钟,他又再度回到了床边,在床缘一侧重重坐下。
“醒着么?”闻哲这次没有再顾及对方的意愿,直接伸手按住了谢藤的肩膀。
动作比语言本身更有效,谢藤含糊地应了一声。
闻哲半俯下身,温声问:“愿意给我你的手么?”
“为什么?”谢藤露出上半截脑袋,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对方。
“没有理由。”闻哲说,“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谢藤目测了彼此的距离,发现就算伸出手,也不能碰到对方,干脆掀开床单,翻了个身,把手递给递给对方。他的表现与刚才截然相反,听话得像条小狗。
有效命令。闻哲想。他握住了对方的手,俯身亲吻了对方的嘴唇作为奖励,随即为自己调整了一个恰当且舒适的姿势,空出一只手,却没有握住对方的另一只手。
“过来。”闻哲说,“再靠近一些。”
谢藤依言照做,直到对方身边。
闻哲把一只手覆在对方的额头上,缓慢地向下滑,蒙住对方的眼睛。另一只手揉按着对方的掌心,摩挲他的指腹,间或亲吻掌心。
“别用这种神圣又色情的方式对待我,”谢藤难以置信地眨眨眼,接着不满地抱怨,“我会忍不住想上你。”
闻哲忍受着对方睫毛刮擦掌心的痒,既忽略了他的话,也没有揍他,只是轻声道:“闭上眼睛。”
谢藤依言闭上眼睛,闻哲放开了他的手,改为覆在对方的发顶,以规律的节奏朝两侧来回抚摸。
“睡吧,”他说,“睡眠能帮你忘掉那些不好的事。”
作者有话说:
闻哥有效技能储备库-1,娇娇免疫技能数+1
第66章 破碎-2(上)
谢藤醒来时,闻哲并没有在他身边。
他缓慢地坐起,环视周遭。
盥洗室、小餐厅和拱形入口,都没有对方的身影。
闻哲已经离开。
至少离开了“鱼缸”。
谢藤的确期待对方还留在这里,不过并不明显。既然落空,就当未曾期待过。
他并不觉得失望,更不急于寻找。
放松与期待交织在一起,形成某种难以言喻之感,没有忐忑,仿佛笃定对方不会真正离去。
——这很危险。
谢藤仰躺回去,抬起胳膊,横挡住眼睛。
这已经是他第几次在对方面前睡着了?不记得了。
信任所催生的不设防非常危险。而且还是不知不觉滋生的信任,毫无疑问更为危险。
电梯上升的运行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蓦地坐起,难掩期待地望向“鱼缸”入口。
待看清来人后又径直仰砸向床,再度用左前臂遮住眼睛,毫不掩饰对来人的排斥。
“你想见的人在地下室。”医生用含糊不清的俄语拆穿。
谢藤含糊地应到途中蓦地怔住,当即移开胳膊,直盯着医生手里捧着的大号勃良第酒杯。
斯拉夫医生很少喝红酒,不止是出于对高度酒精度的喜好,还因为对甜度的偏好。医生说红酒就像加了果醋的糟糕饮料一样让人发指。
谢藤盯着那杯由白、黄、浅红和乳白色层层交叠而成的类似鸡尾酒的古怪东西,问:“老头你手里是什么?”
“你情人做的甜品,”医生答,“也可能是饮料。”
谢藤脑袋发懵:“我哪来的情人?”
“就是跟你相互强奸了好几次的那个。”医生说。
谢藤:“……”
“这东西的中文名好像是叫杨什么露?”医生没记住中间的音,也可能发不出那些音。
“什么?”谢藤更懵了。
医生数次尝试发音均告失败,干脆道:“他说来自中国南方,不过现有材料不够,只能做个类似的半成品。里面有芒果、西瓜、红柚和香蕉,还有牛奶、炼乳和枫糖。新鲜又香甜的味道。很不错的东西。我喜欢。”
谢藤哑然数秒才从脑袋里找出某个词:“杨枝甘露?”
医生点头:“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他居然特意给你做甜品?”谢藤愕然。
“不只是我。”医生说。
“还有谁?”谢藤不满。
“虽然那个盎撒人的小弟们有帮他切水果,不过调味和装杯都是他独自搞定的。”医生慢悠悠道,“他说做给大家尝尝,人人有份那种……”
“为什么我没有?”谢藤听到途中就打断了对方。
“你睡死了。”医生很坦白。
谢藤:“……”
他无由来不快地瞪着医生,突如其来地伸手去抢,却被早有防备的医生完美避开。
“想吃就自己下去拿。”医生得意洋洋地冲谢藤摇晃手里的勺子。
“有留我的份?”谢藤很惊讶。
“当然,”医生很无情,“没有。”
谢藤:“……”
“这是一个多小时以前就做好的东西,”医生仿佛嫌气不死谢藤,添油加醋道,“我这已经是最后一杯了。还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臭老头!”
谢藤终于察觉对方是在故意逗自己,果断抓起枕头砸向医生。后者大笑着躲开。
等医生吃空了杯子,谢藤也扔完了枕头,他重新躺回原位,摆成一个“大”字,问:“他在下面干什么?”
“聊天。”医生说。
“什么?”谢藤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听力衰退?”医生不无鄙夷地吼,“我说,他在跟大家聊天。”
“聊什么?”谢藤警觉地坐起来,“我的事?”
“没有。只是单纯的闲聊。”医生说出让谢藤愣住的话,“有人向他抱怨三岁的孩子开始了第一个逆反期,他耐心的倾听和安慰,如果对方需要,他会给出简单且有效的建议。有人只是纯粹的想找个人抱怨,对前男友或女友,感情生活,家庭纠纷以及其他琐事。他没有问关于你的事。其实就算问了,你的人也不会告诉他。你的HR助理从不雇佣那些关不牢嘴的蠢货。但他不止是一位擅长引导别人吐露心事的好听众,还注意避开了不能提及的范畴,尤其是关于你的部分——他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