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252)
闪躲,反击,亮出利爪,瞄准咽喉,鲜血飞溅……吞掉腥甜的味道,相互沉默地盯着对方,露出更加疯狂的眼神。
区别只是食肉动物用爪子和牙齿,他们增加了柔软的唇舌以及比之更为敏感的部位,谁都不愿弃械投降。
直到他们对这一成不变的势均力敌感到了乏味,这才选择各退一步,用眼神签订下停战协定,转入下一轮战局。
闻哲不再打断谢藤的任何动作,也不再攻击对方,放任自己的同时撑着对方的肩膀抬起头来,舔掉嘴唇上残留的腥甜,视线扫过自己留在对方锁骨上的齿痕。
他看着它逐渐变深,眼神也变得更加直白。
没有什么能比猎物的鲜血更能激起他的斗志。虽然此时已经变味,依旧让他无比兴奋。
谢藤也是同样。
“你确定不继续攻击我了?”谢藤问,“那我要反击了?”
“屠休,你到底……”
闻哲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对方语言与动作同时打断。
“这是你的本性吗?”谢藤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腰,空出另一只手,揉按着自己被对方拳头打得微微发青的那侧脸颊,抹掉被对方指甲边缘划开的颈部伤口里流出的那些鲜红的液体,不动声色地舔过自己口腔一侧那颗略微松动的臼齿。
“怎么?”闻哲调整了自己青紫的肩膀与小腿的角度,挑衅地俯视着对方,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像理智这样平静,在对方的进攻中,只能依靠自己的手臂去保持平衡。
“有没人告诉过你,”谢藤急忙降低重心,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脸的同时,趁机再度交换了彼此的位置,“你像空腹的豹子一样赋有攻击性吗?”
回答他的是闻哲的战栗以及突然痛击他没有遮挡的躯干下半部分的一记拳头。
不是胃部,是肝脏。
“所以?”闻哲问。
“真是相当诱人。”谢藤捂着侧腹,喋喋不休的下唇也出现了新的伤口,却咧开了嘴,露出森柏的牙齿,随后舔掉了自己下唇上渗出的血,全然没有被揍的痛苦,一脸乐在其中。
他在享受疼痛。闻哲了然后很快就被无力感侵蚀。
他突兀地停了手,垮下肩膀,低头,垂下眼睑,随着对方的动作,发出冗长且诱人的叹息,向后弯起了脊背,仿若无法自控地缠住对方的同时,突兀地将双手钩住了谢藤的脖颈。
他没有掐住他的咽喉,而是卡住了他的下颚,将其半拉起来,拽向了自己。
他原本想揪谢藤衣襟,但他们都没有穿衣物,脖子和下颚自然成为了次可选项。
主动却一触即离的亲吻过后,闻哲突然将谢藤大力推向了最近的墙面。
谢藤的后背与墙壁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而他却在对方动手同时钩住对方的腰,借力将其整个拉向自己。
“站着其实也不很错。”他说。
他们胯骨相抵。
“正好我们还没试过……”
闻哲表情不变地注视着对方,在对方大放厥词的途中就改变了自己手掌的位置,不再钳制对方下颚,而是再度回到对方脆弱的气管上突然施压。
“你想杀了我吗?”谢藤声音含糊且哑,宛余游丝,报复性地同样伸手掐住了对方的咽喉。
闻哲松开一只手,力道也骤然减半,看起来像要揍对方的腹部,实则一拳砸在问谢藤脑袋边的墙上。
拳风如同有型的利刃,擦过谢藤的耳郭,让他兴奋得微微战栗。
闻哲没有,他只感到疼痛。墙壁足够牢固,但他的指关节已经迸裂,鲜血溅脏了墙壁。
“如果我回答:是……?”闻哲舔舐了自己流血的指关节。
“那我只能说,”谢藤松开对方的脖子,改为抓住对方的腿,倾身压向对方,让彼此更加密不可分,“欢迎之至。”
比血腥的引诱更能让闻哲割舍不了情绪由心底迸发,跟本能一起碾压着他残存的理智。
完美的平静表象即将分崩离析,让他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却又克制的维持着伺机而动的优雅姿态。如同狩猎时的豹子。就连放任对方掐紧自己的腰与腿、不断将自己按向对方的方式,也以理所当然的方式呈现。
胯骨相撞时的声音,很快就胜过了任何动人的旋律。除了不时捕捉对方身上完整的皮肤,再毫不留情地追加袭击、啃咬或舔舐,已经无暇其他。
谢藤的手指因而更用力的嵌入闻哲腰间的软肉,报复性地不断攻击对方左肩上自己偏爱的那块瑕疵。
得到这部分主导权的交换条件显然是将上半身的主导权完全让渡给闻哲,但谢藤依旧想要撕碎对方完美的自控力,想看他失控的模样。而闻哲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获得了之前交换的“事无巨细”。
这种既彼此防备又彼此期待,既迫不及待又忐忑不安的相互拉锯,很快把他们彻底拉入了世界末日般的狂欢,亦可能是辗转反侧的初恋告白前夜。
庞大地欢愉最终盖过了所有刻意或无心的部分,只留下冗长的韵律。
零星的汗水滑过皮肤,却在末了如同新山泉眼在无人的角落悄然冒出,汇聚成涓流,顺着起伏的地面,冲刷掉尘土,卷走了枯叶,让那些裸露出来的石头在水下闪烁出晶莹的惑人光芒。
最终,谢藤用指腹刮擦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闻哲的脸与嘴唇,自己也依靠在了对方的颈窝,放任自己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疲惫像浮潜时海水挤压胸腔的力道,迟来地纠缠住谢藤的四肢,就连固有的抚摸与缱绻都不再执着,只是在冗长的叹息中,专心地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品尝到了。
谢藤想:他终于品尝到了相识之初被闻哲抓在手里不断抛起又接住的苹果。
是他经历过最疯狂,最暴力,同时也是最为心甘情愿且酣畅淋漓的欢愉。
香甜至极,也酸涩至极。
美味不可言述,任由其在安静中不断扩散,以至于途中就已遗忘了那些娴熟地撩人技巧,只剩下蛮横的攻击。而对方的反击总是在疼痛与诱惑之间徘徊,逐渐将他仅存的理智彻底撕碎。
不知何时,谢藤才感觉到闻哲在抚摸自己的头发与后颈,巧妙地避开了他后背上长条的斑驳,展露出无可挑剔的温情与纵容。
“下一次,如果没有我的同意,”闻哲微哑的声音从谢藤头顶上传来,充满警告意味,“你再敢逃跑,别怪我使用暴力。”
谢藤从中分辨出些许动人的颤音,享受着,迷恋着,依附着。
如同寄生物种。
他拼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的扭曲,阻止自己缠住对方,带对方一起堕入毁灭的结局。
但他掩藏已久的最后那部分,极为可怕的那部分却不允许。
“如果我杀了你,”谢藤不自觉在闻哲耳畔低语,“然后我也……”
“你说什么?”闻哲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声音平静得仿佛他们刚才根本没有过激烈的缠绵。
“我杀了你,然后我……”
“无聊的殉情游戏吗?”
闻哲再度打断了谢藤。
“可以。”他说。
闻哲的答案彻底出乎了谢藤的意料,让他不禁瞪大双眼,脊背发僵。
“不过,不劳驾你。”闻哲以理所当然地口吻道,“如果你敢对我动手,我会先一步解决你。”
他说到途中就已用力按住谢藤肩膀的凹陷处,以指尖来回碾压。
谢藤不知道闻哲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他感觉到了无法缓和地剧烈疼痛,让他不得已撑起上半身,尽可能向后退避,就为了逃过对方手指的折磨。
闻哲却一把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拉拽回去,与他鼻尖相抵,额头相贴。
黑檀对上琥珀色底暗藏的灰蓝,这次却没有让后者平静,而是让他愈发剧烈挣扎了起来。
毫不留情地拆穿就在眼前,谢藤却突然不想面对。
“我突然发现,”闻哲的嘴唇随着话语碰到了谢藤的,留下温暖且湿润的诱人轨迹,阻止了谢藤徒劳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