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信童(11)
第0008章 世上万物向心公转(2)
半个钟头后,沈宝寅接到了一个电话,铃声很吵,他心里余怒未消,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很不耐烦的。
下一秒,听筒内传来米荷撕心裂肺的一声“救命!”
沈宝寅耳边如同惊雷咋响,身体反射性猛然坐直,本来是单手拿听筒,此刻另只手也马上握上听筒,企图令自己的耳朵同音孔贴得更近听得更清楚。
他焦急追问:“阿莲,阿莲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听筒内却传来了忙音,像是电话被恶意挂断。
沈宝寅脑袋里立马闪过数万种不好念头,他眉毛一皱,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起放在床脚的钱夹几步跨到门口。
正要拉开房间门,想起什么,又转头回到床头电话旁边,拨出另一个号码:“况争!米荷有事,你先去温莎皇宫,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头懒懒答应,他才赶紧下楼。
他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米荷还在沉睡中,这才几个小时,应该还没离开。温莎皇宫,全香港最有名的夜总会,鱼龙混杂,黑白不清,如果是在这里出事,连条子都查不清楚。
越想越不敢耽误。
餐桌上又重新摆上十几道菜,看来沈宝寅的暴怒并未影响他们用餐心情。
沈宝寅龙卷风似的朝门口刮出去,沈振东看见了,喊住他说:“干什么去!”
事出有因,沈宝寅懒得再和沈振东置气,边跑边回头:“爸爸,我有事,让三叔送我一趟!”
大概是沈宝寅的语气里带着些撒娇,沈振东的语气软化不少,说:“三叔孙子今日生病,我已经让他回家,究竟是什么事,大晚上也要出去?”司机不在?
沈宝寅一时顿住了脚步,左顾右盼一阵,一咬牙干脆头也不回跑了,他有车的,只是四年未开不知道还有没有汽油。
算了,不管了,试试再说。
发动时费了点力气,但总算幸好还开得动。
沈宝寅刚走,沈振东放下筷子,皱眉骂了一句:“真是个混账!”
丰姗在旁安慰几句。
丰霆望着沈宝寅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秒,站起来,朝沈振东道:“叔叔,别着急,我陪阿寅一起去。”
刚说完,丰姗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但沈振东说:“你快去,看住他别闯祸,把他带回来!”
她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可能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沈宝寅刚出别墅群便看见前面一个路口交警在设闸拦车检查。
香港交通法规严苛,动辄便要拘留罚款。进警署事小,时间可耽误不得,沈宝寅暗暗后悔没开他老爸的车出门,沈振东同交通署老大唐警司有交情,沈家的劳斯莱斯在本埠几乎畅通无阻。
可惜沈宝寅今天开的是自己车,如果他想顺利通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开过去打电话请Uncle唐予以放行。
但那太高调,并且程序复杂,不如绕路的性价比高。
刚想调头换条路,一辆黑色平治车突然加速超过他,并在他前面十几米横停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正要摇下车窗骂人,看见对方也放下车窗。
远处是交警用来警戒的红色警示光,忽闪忽闪,像涨势冲天的股票线条。那刺眼红光反射到驾驶座里,隐隐约约照出一张俊挺冷淡侧脸,沈宝寅驱车滑近仔细一看,那冷硬而贵派侧影,赫然是丰霆。
沈宝寅一时怔然,两车很快交错,他按下手刹,同丰霆的车一正一反正好并肩而立,丰霆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只示意他上自己的车。
沈宝寅其实怕他,不太想和他单独相处,但情况紧急,没时间琢磨在车内的私密空间内丰霆是不是会对他做什么,把千万豪车往路边一丢,迅速上了丰霆的副驾驶。
“去温莎皇宫。”一上车,他立马告诉丰霆地址。
丰霆在后视镜内看他一眼,边发动车边道:“那是什么地方?”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沈宝寅不信他从未去过声色场所,古怪地瞥他一眼:“你先开到兰桂坊路口,我再给你指路。”兰桂坊?
即使是在今天,沈宝寅也要去寻欢作乐。
丰霆握方向盘的手指突然捏得很紧,他打方向盘转头,却不是往中环,而是回浅水湾别墅。
沈宝寅眼看路径不对,瞪大眼睛问:“开错了,你是否不识路?”
丰霆道:“我何时说过是来给你做司机,叔叔叫我带你回家。”
沈宝寅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他还以为丰霆是来送他。
感到受了骗,他顿时大怒,攥起拳头猛敲了两下结实的车窗:“早说啊,耽误我时间,快放我下车,我有急事。”
丰霆充耳不闻,过了一会儿,问:“你之前,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当然不知道,今天回家爸爸告诉我的,你想怎么样?”
街景一路倒退,沈宝寅非常急躁,他为什么要去记得一个和他关系恶劣的继兄的生日。
丰霆不为所动:“非得现在去找女人?今天是我生辰,你能不能让我干干净净过完这一天?”
沈宝寅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笑出了声:“丰霆,温莎皇宫的女人再肮脏,至少她们不偷不抢。你好干净,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大精英,但你是贼,你和你妈,都是贼,你那个狐狸精的妈妈霸占了我妈咪的老公还有她的家产,你这个混蛋又侵犯她儿子!你怎么有脸去指责别人的品性?”
丰霆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狰狞,沈宝寅的牙齿有多锋利,从沈宝寅每次和他母亲的交锋,以及常常被咬伤的肩膀,他已领会得很深刻。
他早知自己追上来就一定会面对沈宝寅恶毒的唇舌,他已做好心理准备,却仍被刺痛。
但还好,没有当初在丰姗和沈振东的婚礼上得知母亲约会两年的Uncle是有妇之夫那么痛。
那时候他连转头看一眼面色苍白的沈宝寅都不敢,如今,连人都拐到床上。
他想停下车来,把从不正眼瞧他的沈宝寅死死按在座位上,捏住沈宝寅下巴命令他直视自己,告诉他:这些年,不是只有你才如履薄冰,也不是只有你才庆幸自己终于长大。
可他什么也没做,沈宝寅不信他,沈宝寅恨他。
他只是低声再次说:“阿寅,那晚是我对不住你,我让你流血,你记恨我我不怪你,可后来的每一次,也是我强迫你?”
“你闭嘴!”丰霆太直白,太有冲击性,沈宝寅从来没想过会在香港的街头,还要和丰霆谈论另一个半球的意乱情迷。
沈宝寅的瞳孔骤缩,眼睫颤了颤,谁都看出了他在害怕,但他依然假装强硬,好像丰霆说的话跟他完全无关,丰霆是在诬陷他。
深呼吸一口气,还是那句话:“让我下车!”
说实话,要不是丰霆手里拿着方向盘,按沈宝寅的性格,现在已经扑上去扇丰霆巴掌。
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最后在澳洲的那一年,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
第0009章 逾越了理性超过自然(1)
如果不是丰霆再次提醒,通过沈宝寅的努力,或许真的会完全忘记在悉尼东区别墅里发生的一切。
以及他糊里糊涂和丰霆从相看两厌的继兄弟突然变成地下情人的时间,竟然惊人的长达一年。
对悉尼,他只记得第一次,很痛。
那天,按国际公历算,是他十九岁的生日。
悉尼是南半球,那是个三十度,火热的圣诞节。
上层社会的孩子在哪里都自然而然有种向心力,在悉尼读书近三年,沈宝寅结识许多香江来留学的富家子弟,他们从前一天的平安夜就环绕在他身边,礼物流水似的送,张罗要给他做寿。
礼物沈宝寅一一收下,个个包装精美,样样价格不菲,被他垃圾一样随意堆在别墅玄关处,他和几个同学开三辆超跑,一路喧嚣到达令港。
当晚他做东包下了一家私密夜总会,不知道谁在舞池中央放了一个充气游泳池,几十个狂热的年轻男女站在池边,一半人注水,一半人朝里面泼酒,几千澳元一支的白兰地,当自来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