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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童(86)

作者:康塞日记 时间:2024-10-09 09:23 标签:狗血 港风

  神思一恍惚,他文不对题的,突然低下头,盯着手里的被单一角,讲:“为什么买这么小的床,睡不下我们两个人。”
  丰霆的表情变了,有点触动,接着,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嘲讽的笑容:“沈宝寅,你现在来对我说这些甜言蜜语做什么,我想不明白我还有什么是你还没哄骗走的。”
  “丰霆,你不是说爱我?那你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不好?”像个看不懂眼色的孩子,沈宝寅固执地问,好像争吵、打架之类的嫌隙在他和丰霆之间从来没发生过。
  丰霆不能接受他把“爱”字挂在嘴边,沈宝寅完全不懂得这个字,现在提起来,简直是在侮辱他,因为屈辱,又或许是恼羞成怒,他冷冷道:“我爱你的时候,当然对你好,不爱你的时候,你算什么东西。”
  沈宝寅倏地站了起来,胸口很剧烈地起伏,五官扭曲,是个发怒前的征兆。
  他觉得自己真像是被全世界的刀剑刺伤,其实那两句话哪里有那么重,还没有他骂丰霆任何一句来得刺耳,但是丰霆从没对他这么无情过,从未。
  他很想一咬牙转身就走,丰霆怎么能这么对他。
  丰霆大概也发现他生了气,马上退后了两步,让开了路,表情有种“果然如此”的冷静。
  沈宝寅叫他这个表情刺得有些喘不过气,不想叫丰霆看轻自己,他深呼吸一口气,双脚像陷入泥潭那样,拔足不动了。
  抬起眼睛,他轻声地道:“我已经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提起丰姗,丰霆果然没有再忙着赶他,而是安静下来,等着他讲话。
  沈宝寅倚在铁架床的床尾栏杆上,上面有些雕花,硌得他有些疼,但他没有挪动,怕惊扰了丰霆,又让他有机会赶走自己。
  “你妈妈,是决心要同我打一场仗了。”沈宝寅的目光流连在丰霆脸上,见了这一面,晚上大概可以睡个安心觉。
  丰霆避而不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你知道你妈赢不了我,一旦对簿公堂,申港必将陷入舆论风暴,我会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我尊重一切法庭的判决。”
  “这么说,你全然不管了?”丰霆不言。
  沈宝寅急躁地追问:“你谁都不要,是不是?”
  丰霆偏过脸看向窗外,留给他一个冷淡的侧脸,讲:“天该黑了。”
  这样明显的送客,沈宝寅再假装听不懂,就是厚脸皮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继续留下去了。他站了起来,推开丰霆,恨恨地往门外冲去。
  打开门的一霎那,没忍住,沈宝寅还是回过了头:“我以前,对你很不好,是不是?我常常因为你妈妈怪你,但你根本从来没做错什么,也没有在我家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处处帮我,很多次很多次。明明你没有义务对我好,我却总让你为难。”
  丰霆没有回头,高大的身影动都没有动,良久,轻声道:“你现在讲这些有什么意思?”
  “丰霆,跟我回去。”沈宝寅的声线发着颤,含着无比的期望,“我保证,至少不会叫你妈妈去坐牢。”
  丰霆终于转过了脸看他。
  天花板上那盏橘黄色的钨丝灯,铺下一圈夕阳似的光,落在丰霆脸上,有种无悲无喜的淡漠,他只静静地望着沈宝寅,似乎沈宝寅提出的任何诱惑,都不再是他关心的。
  他道:“你走吧。”


第63章 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7)
  沈宝寅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又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会在深夜叫他寂寞流泪的家。
  浑浑噩噩度过两天,这天傍晚,他终于的,变得即使有喧闹的电台,也无法再强迫自己去吃那些没滋没味的饭店餐食。
  意识到自己似乎伤心得有些影响身体健康了,下班以后,沈宝寅转道,去了轩尼诗道的SEAN酒店找小姨吃晚餐。
  黎兰君是在沈振东去世第二天带着儿子抵达香港。
  三十年前从大陆来到香港的人口激增,本埠容纳能力不足,干脆关闭所有关口。这条禁令几年前因劳动力缺乏才开始慢慢松解,甚至不管什么办法,只要你能成功抵达香港市区,并且有那么一两个香港的亲人,便默认你可以成为香港市民,可以获得香港居留证,成为真真正正的香港市民,因此不乏大胆之人苦练游泳,只求抵达纸醉金迷的黄金彼岸。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要靠搏命才能来香港,只要能获得单程证,由罗湖口岸乘船便可轻松抵达香港。
  单程证非常难以拿到,需要介绍信,流程尤其复杂。
  但那只是对普通人来说,对于一些身份不太普通的人,也只是难弄,并不是全然弄不到,至少黎兰君已经成功往返香港许多次。
  那日吊唁完沈振东,黎兰君母子两个就留在了香港。
  黎兰君的儿子陈巢离开沈家后去找在香港读书的同学聚会,黎兰君无所事事住在酒店,白天做SPA晒日光浴,晚上空闲下来,打电话给沈宝寅耳提面命,让沈宝寅守住家产,绝不能被丰姗再次掠走,并提出若干在沈宝寅看来毫无参考意义的建议。
  葬礼已经累得沈宝寅七荤八素,哪里有空听她教导,兼之那次电联彻谈后,心内其实同她已经有所生分,所以更加厌烦接听她的电话。
  可是他们的关系怎么样也不至于到断绝情义的地步。
  作为一个宽容的后辈,念在许久未见,在黎兰君试图管教他时,沈宝寅耐着性子忍耐了下来,没有反驳,只是写张支票诚恳交到黎兰君手上,婉转地让她哪凉快呆到哪里去:“小姨,我没空陪伴你,你自己在香港逛一逛,放心,你说的事情我都已记在心里,你不用担心。”
  黎兰君这才转移注意力,电话频率直线降低。
  沈宝寅没有上去黎兰君房间,叫人通知一声,自己则坐在酒店大厅等待黎兰君下楼。
  他没想到陈巢跟在黎兰君身后,前几天电话里黎兰君还同他抱怨,男孩子大了心好野,听妈妈讲不了两句话就跑出去找同学聚会,出去了就不再返回,电话打过去每每十分快速讲几句就挂断,真是伤脑筋,还让沈宝寅到时抽空管管这个弟弟。
  沈宝寅对她的嘱托感到莫名其妙,做妈的都教子无方,他这个表哥能怎么管?
  对喋喋不休的小姨感到厌烦的同时,他的心里也有点怪罪陈巢,本来就在国外念书和母亲见面机会很少,相聚了还要跑到外面胡闹,十足不孝。
  葬礼匆匆一面,沈宝寅并没有仔细看过这个表弟。毕竟他们在葬礼前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陈巢七岁的时候,两个小男孩一起去玩赛艇,陈巢比他配速快,他卯足劲儿憋得脸通红也没赶上陈巢的速度,弟弟坐在前面也完全没有团队意识,两个人很符合自然规律的,在河道中央翻了船。
  他游泳比较好,在救生员到来之前就抓着陈巢衣服把人拖上了岸。陈巢吃了水,边哭边吐,沈宝寅觉得他真娇气,蹲在一边的草地上很无助地看着他,偶尔摸摸他的脸蛋,说几句普通的安慰话语。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娇气的弟弟长到了一百九十公分,还有一身在加州晒出的黑皮肤和健壮肌肉,整个人只有牙齿发白,身材矫健又挺拔。
  沈宝寅甚至要抬头看他,哑口无言半天,感叹说:“你要是再掉到水里,我可再也无法把你捞起来了。”
  陈巢不知为何似乎不太喜欢他,也或许是青春期少男的通病,十足的具有攻击性和自我,桀骜地说:“我听不懂广东话,你说普通话吧。”
  沈宝寅感到尴尬,他国语好烂的,于是又英文讲一遍,幸好陈巢英文不错,听完很酷地说:“如果你现在落水,两个你我都捞得起来。”
  黎兰君在一边笑:“你弟弟在学校是游泳队队长,小时候的糗事再也不要提了,不然他要生气呢!”
  沈宝寅不知道怎么做合格兄长,只好努力去回忆丰霆比较严肃的那一面,然后依葫芦画瓢地,严肃地拍拍陈巢宽阔厚实肩膀,说:“是吗?很优秀啊,你好不容易来次香港,要玩得尽兴,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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