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24)
他将玫瑰多余的枝叶和弱根修剪掉,在盛愿头也不回的向后伸手时,递给他。
一个送,一个接,短暂的触碰牵起微弱痒意。
少年不经意,他不动声色。
拂面的春光里,天是水波蓝。
他听着少年和煦的声音,以及用标准的英式腔调脱口而出的歌剧经典台词,不由自主的被他口中浓墨重彩的爱恨情仇所吸引。
一时间,好像连风都慢了下来。
“What raging fire shall flood the soul?
什么样的烈火才能吞噬灵魂?
What rich desire unlocks its door?
多强烈的欲望才能敞开心扉?
What sweet seduction lies before us.
甜蜜的诱惑就在前面等我们。
Past the point of no return,the final threshold,what warm, unspoken secrets will we learn?
已经踏上不归路,这最终的门槛,是什么样的温暖与未知的秘密?
Beyond the point of no return.
在不归路的尽头等我们。”*
不知不觉,玫瑰铺满了整片花田,入目一片盎然绿意。
牧霄夺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那双眼带着一成不变的疏离感,慢慢流转到他身上。
从始至终,盛愿都没有发现自己。
他没有去刻意隐藏,只能说这是场恰到好处的单方面邂逅,反倒不该被戳破。
玫瑰还剩三两枝,他不再久留,旋踵离开,走时嘱咐园丁:“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这天,他用一片荒芜的田,换来一个免费的故事,以及几个月之后繁荣的玫瑰园。
奸诈的商人从来不觉得亏心。
牧霄夺走出花园,下意识去摸烟,忽然瞥见指尖染上了几道酒红的汁液,鼻尖若有似无萦绕着浅淡的花香。
他顿了下,放下烟。
郁郁葱葱的木绣球遮蔽了他的身影,他无意中听见盛愿问园丁:“这片玫瑰开花,需要多长时间?”
园丁比划了个手势:“大概六个月,或者来年春天。”
“要那么久啊。”
他站在树后,听见盛愿说:“可惜,我看不到了。”
-
半月时光转瞬即逝。
这天,从午后开始,佣人们便步履匆匆,忙着到处妆点壹号公馆,素来公务繁忙的先生也罕见的整日逗留在庄园里。
回廊下,两人一前一后在走,身边不时有白鸽掠过。
牧霄夺身着笔挺西装,依然是一身浓墨重涂的黑,背影端正舒展,时而侧目看向盛愿,无声催促他紧跟两步。
“舅舅,是有什么庆祝的事吗?”
盛愿抱着咬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进了主宅,还在好奇的四处张望,好像第一天住进来似的。
牧霄夺不言不语,回身,示意他伸出手。
盛愿听话照做,摊开手心,手上忽然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他诧异的打开盖子,眼底瞬间荡漾起小巧的莹光。
暗沉的绒布上躺着一副崭新的助听器,宛如月光的玉白色静静地在它身上流淌。
他蓦地想起了那件已经破碎的月牙船。
见盛愿呆立在原地,不出声也不眨眼,牧霄夺还以为他又在觉得难为情。
于是,他迈步过去,从盒中拾起那枚小巧的零件。
下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预兆的缩近。
这距离太近,比越界更甚,似乎连呼吸都湮没在对方的领地中。
盛愿闻到舅舅身上一如既往的冷香,似冷杉,似烟草,令他的衣襟也沾染上一点涩。
“我在花园里种了很多玫瑰,您去看过了吗?”
盛愿抱着小狗,和它一起在男人的臂弯里抬头,两双湿漉漉的眸子如出一辙的盯着他看,像是审讯。
牧霄夺顶着巨大的压力垂眸,沉声应了一声。
幸好他先前去看过,答复的话也不违心,不然非得败在这小孩儿充满依赖的眼神里。
他动作轻柔的拨弄盛愿的鬓角,把略长的发丝绾在耳后,然后将助听器挂在那个悄悄露出点红的耳朵上。
做完这些,他退后一步,姿态懒散的向后倚靠。
那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已然悄无声息的回到他身上,好像刚刚的亲近只是错觉。
盛愿摸了摸耳尖,眸光雀跃,催促他:“舅舅,和我说话。”
牧霄夺如他愿,温热的指腹揉了下盛愿的耳垂,嗓音低沉磁性的唤道:“阿願。”
是他无比期待的粤语。
“嗯!”盛愿笑起来,眉眼微弯,明眸皓齿。
这一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盛愿变着法的缠着舅舅想让他再多说几句。
牧霄夺拿他简直没辙,只好在他手心中又放下一件礼物,暂时分走他的注意力。
“給咬咬的。”他说。
咬咬的礼物是一个带着小轮子、伸缩自如的轻材料假肢。
盛愿惊喜得说不出话,比自己收到礼物还开心,他从来没想过舅舅竟然会在意一只残疾的小狗。
他忙蹲下来,给咬咬安上假肢。
小狗本来就欢腾,加上这个小轮子,跑起来像飞,这下去偷吃鸽子的面包溜得也更快了。
盛愿挥着咬咬的两只前爪,笑着说:“谢谢舅舅。”
“汪!”
牧霄夺应得轻飘。
惊喜之余,一股莫名的悲凉忽然狠蛰了下盛愿,令他心跳空了一瞬。
——他能听见声音了,这也意味着他该离开壹号公馆了。
“舅舅,您等我一下。”他撂下这句话,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
盛愿从出租屋带过来的东西不多,很多日常用品管家早就已经为他备好。
他拉开衣柜门,里面赫然躺着两件不属于他的衣物——一件大衣,一件西装。
他都不嫌沉的带了过来,想着离开时要一并还给舅舅。
盛愿回到楼下时,已经没了刚才的兴奋头。
牧霄夺此刻闲散的半靠软椅,微眯着黑眸望向这边,看他慢吞吞朝自己走过来。
他看见搭在盛愿臂弯的两件外衣,眉心微蹙了下,晦涩不清的目光停留在那人脸上。
他没接,手中把玩着一支烟却没抽,依然云淡风轻的说:“还以为我们阿愿也给舅舅准备了惊喜。”接着“嗯”了一声:“喜没见着,惊倒是有。”
盛愿忽然发现,从这句话开始,舅舅就不再讲粤语了。
他嗫嚅着唇,声音堵在嗓子眼。
牧霄夺掀开窄薄的眼皮瞥他一眼,沉吟片刻,伸手去拿衣服,却不成想他抱得很紧,一副不想还的架势。
“盛小愿,还就要有还的气度。”他语气几分不善。
盛愿自知理亏,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他确实没有。茨戈薇的玫瑰是,月牙船是,这两件外套也是,他总是别扭的与一些东西藕断丝连着。
他埋着头闷闷的说:“嗯……您就留一件给我吧……”
这话倒像是他吝啬了。
牧霄夺好整以暇向后仰了仰,颔首道:“你选。”
其实哪件都不想还,盛愿迟疑不决,半晌才温温吞吞的说:“大衣留给我……舅舅把这件西装拿回去吧,还能凑成一套。”
牧霄夺被小朋友不合时宜的贴心弄得没脾气,也没了逗弄他的心思。
他指间衔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用烟嘴挑拨开盛愿的额发,指端若即若离擦过耳垂。
这动作很轻佻,带几分与生俱来的寡淡。
他说:“不和你抢,衣帽间的衣服你随便挑,剩一套让舅舅明天上班有衣服穿就行。”
“那……我就不还啦?”盛愿莞尔,翘着尾音问他,表面乖巧,实则心里暗喜。
“随你。”他惯会哄人。
暮色将尽,室内室外皆是昏昧,两个人的影子投落在地上,被晚风吹得亲昵缠黏。
牧霄夺背对暮光,在这个平等映衬他们侧脸的夕阳中,微微倾身,绅士的朝对方做出邀请的手势。
“盛愿先生,正式邀请您。”他说,姿态犹如矜贵的贵族公爵。
“邀请我什么?”盛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