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9)
盛愿怔怔的看着臂弯处多出来的,带着温热体温的黑色大衣,鼻尖除了潮湿的雨腥味,还隐约萦绕着一缕浅淡的沉木冷香。
他嘴唇翕动,发出了一点声音,却在车门开合的间隙,瞥见了一条华丽的流光长裙,那价值不菲的布料裹着她的身子。
心脏沉重地往下坠,仿佛从高空跌落了一万次。
他的“谢谢”消失在劳斯莱斯启动的声音里。
而后,车子平稳驶离,半落的车窗一点点升起,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坐在后座的男人,缓慢的经过了他的生命。
黑车驶进夜色,直到失去光亮,盛愿才轻轻收回目光,却看见地上落了许多和他那片一模一样的玫瑰花瓣——漂在水坑上,或是被鞋底碾烂,化作满地鲜红的泥。
他抱紧了那件大衣。
对于牧霄夺来说,或许只是随手帮助了一只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他不吝啬向它施舍温暖,却也仅仅点到为止,这只是出于他的绅士风度,不存在任何私心和特殊。
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无意,在另一个生命里留下了痕迹。
这个浪漫的夜晚,心动和失眠就像茨戈薇庄园的玫瑰一样,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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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的某间客房,忽然传来一道甜腻的呻。吟,像猫崽细细的叫唤声。
房间充斥着酒香暖意,昏暗中,唯有一点猩红的光明灭不定。
牧峋叼着烟,垂眸看着兰音。
随着烟杆越燃越短,他的呼吸也变得更加沉重。
大概这时候,说些惹人羞赧的话调情才合时宜,而他却始终不发一言。
抵达时,窗帘忽然被人一把拉开。
绚烂的烟花闯进飘窗,落在地板的影子上。
兰音红透了脸颊,伏在牧峋肩上喘息。
她悄悄抬起眼看他,却见他一瞬不瞬的望着楼下,眸中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怎么了?”她哑声问。
牧峋依旧沉默。
——他看见舅舅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衣着单薄的盛愿。
他就这样抱着另一个男人的衣服,独自在风中站了很久……
“……没什么。”他说。
“刷拉”一声,牧峋掩紧厚重的窗帘,室内重归黑暗。
他抱起兰音,再次开始新的一轮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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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盛愿还是没有扔掉那片玫瑰。
他把它夹进了书里,轻飘飘的几页纸,压扁了一个少年的心事。
记忆是用新的回忆覆盖的,之后的夜晚,盛愿躺在床上,时而会想起他手腕内侧的红痣。
奇怪的是,明明男人的脸庞要更加凌厉深刻,他却想不起来,记忆中的五官总是模糊的。
盛愿错失了很多仔细看他的机会,所以在他的心里,男人的形象好像只是一个虚虚实实的影子,或是一幅被墨占据大量画面的水墨画。
他手腕处突兀的红痣,仿佛是一滴错滴在画中央的朱红。
于是他的夜,由那枚红痣烧破了一个窟窿。
第7章
收到《王朝》制作组试音通过的消息时,盛愿正一个人呆在画室。
他在腰上随意兜了件被颜料染得花红柳绿的围裙,感觉额前的头发有些长,挡视线,他又用小发夹把碎发扎了起来,那一小绺头发像节新鲜的草莓蒂,跟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
准备工作做完,快速起形后,开始铺底色。
色调不似他之前的画那般明丽,更多是暗沉的,极简的黑白灰色块向四周延展,极为秩序。
孤零零落在一旁的手机,兀自响了好几声,却迟迟没有等到主人点开那一串小红点。
盛愿专注画画的时候,一般会摘掉助听器,哪怕外面丧尸屠城他都听不见。
最近,右耳的听力开始恶化,下降到需要贴近耳边大声喊才能听到的地步,反倒给了这个不喜欢热闹的人一份宁静。
他画得很慢,添上几笔就要托着腮思考一会儿,不一会儿就蹭得脸颊和发丝都是颜料。
光的影子从脚边溜走,一点点从窗口滑了出去。夜色落进他的眸中,微微照亮了他清隽的侧脸。
画室门前传来轻响,把手微微下压,一个帅气逼人的男生推开门进来。
这人一副江浙沪潮男穿搭,肩宽腿长,走路带风,卷得地上横七竖八的画纸哗啦响。
盛愿正弯腰涮笔,无意间瞥见地上多了一双船似的大鞋,心想应该是宋秉辰的,抬眼一看,果然是他。
宋秉辰是他的室友,隔壁雕塑专业的艺术家二代。父亲曾是省美副校长,现在任职云川市美术馆馆长。
盛愿把助听器重新戴回耳朵上,漫不经心的问:“你今天不用去馆里帮忙吗?”
“溜了,懒得给他打白工。”宋秉辰嘴里塞着根棒棒糖,顶起腮帮含混不清的说,“我这学期从外面搬回来住了,宿舍里没人,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一猜你就在画室里猫着。这么晚还不回去,吃了没?”
盛愿摇摇头:“还不饿。”
宋秉辰翻了翻书包,往他怀里丢了瓶酸奶,顺手弹了下他的朝天啾,笑道:“扎个小辫儿还挺可爱。”
“无事献殷勤,”盛愿咬着吸管说,“又要找我代哪门课?”
“别了,可不敢再找你给我代课。我一美术混子,让你去给我代素描课结果考了个98回来。我怕我爸飘了,真以为他的艺术细胞能遗传到我身上。”宋秉辰阵阵发笑,“正好我的大作晾干了,先拿过来给你开开眼。”
盛愿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只见宋秉辰从身后神神秘秘拿出了一件用布包着的玩意儿,接着,“嗖”地掀开盖头——
一具全。裸人体雕塑大喇喇的突到眼前,害羞的和盛愿打了个照面。
古希腊式英俊脸庞,搭配百米跨栏的不羁姿势,有种在天主教堂旁边开了家正新鸡排的割裂感。
和宋秉辰室友三年,盛愿已经见识过他的许多惊世骇俗且礼崩乐坏的大作,此时他脸色平静,内心毫无波澜,只是颇为同情宋秉辰桃李满天下、自家结苦瓜的校长父亲。
“你拿远点,再怼就戳我眼睛了。”
“别躲,你再好好看看。”
宋秉辰举着雕塑往他眼前凑,伸出一根手指,“看这儿。”
“咦~”
还没嫌弃完,指尖轻轻一拨,它竟忽然转了起来。
盛愿:!!!
宋秉辰哈哈大笑:“旋转小鸡!牛逼不!我往里塞了磁铁,还能拿下来呢,你看——”
“别给我看!”盛愿皱着眉直往后躲,“再也不相信你了……”
“我准备等陆听夕过生日的时候送给她,就算追不到人,也得让她记住我不是?”宋秉辰笑道。
盛愿撇撇嘴:“你这叫性骚扰,她可以直接告你。”
笑了半天,这人终于闹够了,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直接坐到他身后的桌子上,翘起二郎腿看他画画。
“画手,练基本功呢?”
盛愿说:“就随便画画。”
宋秉辰哂笑:“这可不像随便画画。”
乍一看,整幅画面暗沉凝重,显露几分精钢铁轨般的秩序感。
然而,只要凑近就能发现那些藏在细小笔触中极其繁复的色彩,把每一寸画面单拎出来,经过设备放大都能称得上光怪陆离,比打翻的调色盘更加混乱。
混乱的中央,是一只手。
宋秉辰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位画家——萨金特,那位能把手画出万种风情的肖像画大师。
不过萨金特画得更多是美丽的贵妇人,这幅画明显是一个男人的手。
指节修长,骨感分明,指尖若即若离触碰着面前的酒杯。
盛愿蘸取少许白颜料,随意扫过,透明的玻璃杯中立刻荡漾起酒波。
“牛逼。”宋秉辰啧啧道,“你这几笔够开班了。”
盛愿满意的哼哼两声:“这叫灵机一动,且学吧你。”
宋秉辰发笑,继续看他不厌其烦的对这只手精雕细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