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91)
深冬岁馀的寒夜, 凛意入骨。
在楼底稍微停留会儿,都觉得鼻尖坠着一点霜花般的寒意。
空寂的楼道响起两道清静的脚步声,一前一后, 最终在同一扇门前停下。
大门开合, 将漫天大雪与寒冷隔绝在外。
盛愿从鞋柜找出一双新拖鞋,说:“这是备用的,没有人穿过。”
牧霄夺低声道谢。
咬咬听见门口的动静,立马吐掉嘴里的玩具, 啪嗒啪嗒踩着小爪子,一溜烟跑过来。
盛愿揉它的小脑袋, 翘着尾音问它:“还记得这是谁嘛?”
咬咬见到这个突然出现在主人身边的陌生人明显愣了一秒,高高翘起的尾巴落下,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过了会儿,小狗似乎闻出这就是它小时候住的大庄园的主人, 兴奋不已的在他腿边转来转去, 尾巴摇的像螺旋桨,喉咙里不断发出“嘤嘤”的哼唧声。
“它认出来了呀。”盛愿轻轻笑了笑。
牧霄夺道:“看来没白养。”
玄关并不宽敞,两个成年人站在这里摩肩擦踵, 有些拥挤。
盛愿尽量往墙边靠, 慢吞吞脱着厚厚的棉服。
牧霄夺将脱掉的黑色大衣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顺手把盛愿脱下的围巾和棉服也挂了上去。
距离陡然拉近, 盛愿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凛然的寒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又欲盖弥彰的低头蹬掉脚上的鞋子, 换回拖鞋。
垂眸时,牧霄夺不经意看到那条他亲手系在对方脖颈的月牙项链, 眼神微微一暗。
下一秒,项链又被盛愿习惯性放到衣领后,只留下一小截银链。
牧霄夺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抱起撒娇打滚的小狗,转身往客厅走,“可以参观一下吗?”
“……可以。”盛愿看着男人高挑的背影,悄悄摸了下发烫的耳尖,感觉屋里的暖气似乎开得太足了些。
客厅不算大,却很温馨,充满了温暖的生活气息。
墙角立着一颗显眼的圣诞树,树杈上挂满了各色彩灯和装饰,树下放着咬咬的小狗窝。沙发上铺着小熊图案的沙发布,松软的杏色靠枕,小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饮料,茶几下面铺着一块松软的地毯,散落着几本摊开的广播剧剧本。
盛愿踩着毛茸茸的拖鞋走过来,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牧霄夺身后,又偷偷把咬咬乱丢一地的玩具踢到茶几下面。
“你一直一个人住吗?”牧霄夺微微侧身看向他,手指还揉着咬咬粉红色的小耳朵。
盛愿点点头,“嗯,偶尔会有朋友过来玩。”
“现在还画画吗?”
“画的很少了,配音的工作一忙起来,就很少能抽出来时间。”盛愿回答,又道,“我去给您做一点暖胃的东西,您是想喝红糖姜茶还是红枣汤?”
“热水就好。”
盛愿愣了愣,“……您是还有工作着急回去处理吗?”
他面上向来藏不住情绪,轻易被人察觉到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失落。
牧霄夺回答道:“不着急。”
“那……那我还是给您做红糖姜茶吧,很快的,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说罢,盛愿急匆匆转身走进厨房,生怕他反悔似的。
厨房响起小煮锅工作的声音,盛愿双手撑在料理台上,在沸腾的褐色茶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翻涌而上的气泡接连破裂,将他的影搅乱。
片刻后,他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杯子回到客厅,他不喜欢姜味,就给自己沏了一杯红糖水。
牧霄夺向后靠坐进沙发,手里拿着一只一按就吱呀响的小玩偶。
咬咬呼哧呼哧吐着小舌头,激动的在地毯上蹦来蹦去。
等到牧霄夺将手中的玩偶丢远,咬咬立刻撒开小爪子追过去,按住玩偶凶狠的撕咬一番,又乖乖叼回来,期待的望着他。
“你当没人嫌弃你的口水。”牧霄夺瞟了眼湿漉漉的小玩偶,别开眼,不再理会它。
盛愿没忍住笑了笑,把杯子放在小茶几上,刚要走去另一侧的小沙发,却被人忽然拽住了手腕。
盛愿诧异的看了眼那只松松垮垮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不解的“嗯?”了声。
牧霄夺看向身边宽敞的位置,“坐这里。”
盛愿抿了抿唇瓣,找不到和牧霄夺较劲的理由,于是乖巧坐在他旁边。
他双手捧着杯子,慢慢吹散表面的热气,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拘谨得如同客人。
盛愿低着眸,目光不经意落到牧霄夺不加任何配饰的尾指。如他料想一般,那枚忠诚的尾戒没有留下半分存在过的痕迹。
这两年,新闻上没有报道过先生婚配的消息,大概和当年的Roise小姐也只不过一场无疾而终罢了。
牧霄夺看不出盛愿心中千丝万缕的思绪,松散的向后倚靠,偏头看他。
盛愿的确长开了一些,五官更加精致立体,眉眼却温和润泽,悄无声息的拥有了每个成年人身上不尽相同的气质。
他依然是记忆中生动、鲜活的模样,却不再无助的依赖别人,没有令任何人失望的长成了一个外表坚硬、内心柔软的大人。
盛愿注意到他直白的目光,不自然的抬手蹭了蹭鼻尖,“……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为什么这两年都没有联系过我?”牧霄夺毫无征兆的开口。
盛愿显然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祭在台面上谈,低头绞着手指,小声喃喃:“我有联系过的……”
“和林峥?”
盛愿点点头,“这样也算联系呀,而且,您不是也没有联系过我吗……”他没来由感觉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牧霄夺偏低了首,慢条斯理的续上,“我把握不准你的心思,可能我的贸然打扰,会让你觉得为难。”
盛愿疑惑的问:“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你当年离开的原因,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是因为我,或许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会更好。”牧霄夺回答道。
“不是您的原因,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盛愿无声叹了叹,事到如今,说再多也于事无补,“您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巧合吗?”
“没什么原因,只是想见你。”
盛愿一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焦躁又开始在心底蠢蠢欲动,“……您、您不要说这种话……很奇怪。”
“为什么会奇怪?”
盛愿说不上来,从进门那一刻起,他的脑子就乱得不行。强烈的心悸甚至使他无法正常思考,像个代码错乱的小机器人一样反复重复道:“就是……就是很奇怪……”
牧霄夺对他的回避视而不见,直视他闪躲的眼神,“如果我的话让你感觉到不舒服,那么我提前向你道歉。”
“……”
这般生疏和礼貌,仿佛在心头狠狠砸了一块石,压得胸口发闷似的疼。盛愿蓦地红了眼圈,不敢开口说话。
男人修长的手指揉过他的眼角,指腹若即若离触碰耳垂。盛愿一动不动,像被咒语定在原地,任由那只手抬起他的下颌。
皮肤相接处充盈高热,眼神,动作,两年的漫长空白期造成的巨大空虚不知如何才能填满。
情感,使人之所以成为人。
只要人还仍旧存在着,情感就不可能会被抑制。
就好像呼吸、吃喝、睡眠一样,是本能,活着的人都有本能,无法被改变,无法被驯服,无法被剥夺的。
牧霄夺一瞬不瞬的低眸注视他,瞳仁漆黑,冰冷,致命的气息如缓慢下坠的雪崩,带着能将人湮没的灭顶恐惧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