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76)
他那语气坚定得,好像笃定盛愿不会走一样。
盛愿偏要和他杠劲似的,“我有答应过要在这里住吗?”
“这只是我的希望。”
一粒遇水即溶的药片被送进口中,猝不及防的化开,苦意瞬间在口腔中漫延,牧霄夺却像失去了味觉似的,直直看他,不动声色的把决定权抛给他,“留不留看你。”
盛愿忽然脸热,霍地站起来就逃,急匆匆扔下一句——“我去铺床。”
最后,盛愿睡在了客卧。
不受控制的,那轻飘飘几个字在他耳边绕了一夜。
夜深人静,牧霄夺在药物作用下很快入睡。
他的睡眠向来浅,未久,听见卧室的门被轻手轻脚打开,接着,一阵猫儿似的脚步声窸窸窣窣来到自己身边。
即使已经吃过退烧药,盛愿依然不能完全放心,半夜偷偷过来试探他的体温,却被早就醒过来的人忽然捉住手指,吓了一跳。
“已经没事了,别担心。”牧霄夺沉哑的声音在黑暗中蓦然响起。
“我摸着还有一点点烫呢。”盛愿嘟囔。
“是你的手太冰了,卧室的空调是不是打太低了?”牧霄夺依然握着他冰凉的指尖,窝自己手心里,垫在脸颊下,似乎那沁人的凉意令他感觉很舒适。
“……还好。”
香港的夜晚依旧燥热,没什么昼夜温差,带着挥之不去的闷。
盛愿习惯了北方的天气,骤然间很难适应。
牧霄夺掀开被角,往床中央靠,“进来吧,我稍微给你捂一会儿。”
虽然知道这是在药物催发下,使得男人思绪不太清明而做出的越界举动,但这般直白的邀请简直是明晃晃诱人,盛愿只稍稍犹豫两三秒,就轻易败下阵来。
一同唐突钻进被窝里的,是盛愿身上浅淡清新的皂香,他得意的发梢蹭过男人的下颌,牵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床不比壹号公馆那张大,盛愿在他身前拱来拱去,不老实的折腾,蛄蛹半天,似乎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安静下来。
牧霄夺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看来你今晚是不准备回去了。”
“我才刚躺下,您就要赶我走?”盛愿咬字糯,带一点难以置信。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的不是了。
牧霄夺无奈妥协,“没赶你,想留多久都行。”
盛愿为这亲昵起来的片刻光景欢乐的晃了两下腿,忽然想起一些事,又蓦地顿住动作,问:“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回云川呢?”
牧霄夺略一思索,“后天。”
盛愿有点失落,“……好快啊。”
“舍不得你妈妈吗?”牧霄夺问。
“有一点。”盛愿闷闷的说,“而且,回到云川,您陪我的时间也会变短了。”
“谁说的?”
盛愿捕捉到他话音里别的意味,缠着他问:“真的不会吗?”
“你这粘人精,谁舍得把你丢下。”牧霄夺语气平淡。
他默不作声垂下眸,看见盛愿被稚气包裹的眼神亮晶晶的,像含了两汪秋水,晃得人心颤。
“快点睡。”他低声催促。
盛愿笑嘻嘻地,手里捏着一片他的衣角,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许久,牧霄夺在黑暗中撩起眼皮,借着月光,低头见衣摆上三两道被人压皱的褶,他没去抻平。
第49章
那天夜里, 盛愿在牧霄夺的体温和气息里迷失,做了个无比荒唐的梦。
明明是仲夏日,盛愿却梦见自己种下的玫瑰在一夜之间全部盛开, 他高兴坏了, 喝醉酒爬上树,看见牧霄夺孑然一身站在玫瑰园深处。
他坐在树顶,对着男人无理取闹,指使他要么去寻一片最漂亮的玫瑰, 要么给他一个月亮。
牧霄夺给不了他月亮,只能去寻花。他摘下那些开得正盛的玫瑰, 顺带一滴夜的露水,送给盛愿。
盛愿很不满意,“我只要一片。”
牧霄夺随手扯下一瓣。
盛愿摇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 它没有那么漂亮。”
牧霄夺却说:“所有的玫瑰都长一个样子, 没有最漂亮的。”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醉酒的人哪个崩溃点,盛愿一下子就哭了。
他一遍遍哭喊:“这世上一定有最漂亮的玫瑰,一定有!因为我见过, 你要是找不到就给我一个月亮!其他的我都不要!”
牧霄夺冷然反问他:“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 假的你也愿意要吗?”
盛愿瞬间蒙了, 连哭声也顿时遏住。
牧霄夺似乎不愿再与他耗下去, 转身离开。
盛愿急得去捉他,却猝不及防的从树上摔下来,一头栽倒地上。
他没感觉到疼, 那土地竟是软的。
下一刻, 玫瑰田顷刻化作珠江水,争先恐后涌进他的鼻孔和口腔。
盛愿在湍急的水流中拼命挣扎, 耗尽了稀薄的氧气,却没有得到男人哪怕一次的回眸。
无止境的下沉,深不见底。
他逐渐放弃了抵抗,想道:如果他的爱情只有一瞬,他想把这一刹那交给牧霄夺。
即便他只能得到假的月光和不那么漂亮的玫瑰。
就像人出生入死,不过短短几十载,却依旧心甘情愿走这一遭。
意识逐渐剥离躯体,盛愿濒死挣扎了一下,摸到一手潮湿,将他惊醒。
醒来才发觉,原来是手心隙出的汗珠。
身旁的余温虚虚实实,萦绕在鼻尖的木质冷香充斥了盛愿的每一根神经。
他目光洞然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潮起伏,像离水太久的鱼,不知该用哪个器官呼吸,眼前止不住浮现出那个荒诞的梦。
天上的月亮,玫瑰花瓣……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又怎么会如此渴求……
梦境真是个怪诞的东西,即便是梦的主人,有时也无法理解浮在自身思维上空的事物。
待梦散去,盛愿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他倚着床头,直勾勾盯着某处角落,眼神发木,一时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
牧霄夺睡眠时似乎十分畏光,无论是壹号公馆,还是维多利亚港的住处,他的卧室窗帘永远厚重且遮光,拉上时简直昏天黑地。
盛愿翻开手机看了眼。
——08:14。
真是适合补觉的时间,盛愿默然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
这是他留在香港的最后一天,下次回来说不准是何年何月,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再来,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混过去。
盛愿磨磨蹭蹭离开卧室,刚一出门,便和那七八条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金鱼们打了个照面。
它们集体搬进了一口大鱼缸,在里面游得欢快。
盛愿想起自己昨晚没见到鱼缸,于是问舅舅,把之前那条小鱼放在了哪里,听到男人轻飘飘回了一句“高脚杯”时,简直快气笑。
盛愿往鱼缸里丢了一小撮鱼食,懒耷着眼尾,心情很好的看它们抢食。
晴朗的日光漫浸到他脚下,他感受到暖意,循着光线看过去。
牧霄夺清逸的身影正背对他,垂坠在茸茸的薄光中。
他今日居家办公,穿一身色调浅淡的舒适常服,站在阳台打电话,像一株挺拔的蓝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