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上(282)
可人自失明打击后,竟然一口东西也不吃一口水也不喝,这哪吃得消啊。
最后一次,谢涵放人下来,沉沉看了人一眼,遂低头咬一口果子,一手掰开人嘴巴,一手塞进人嘴里,紧接着以防对方吐出来,又立刻一手阖嘴,一手托人下巴帮着咀嚼,好一番精疲力尽,才让人吃了一个果子。
不知过了多久,果子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个,路的尽头却还不知在哪。
这一天,聂惊风已从高热转低热,只是瘦得厉害,眼眶明显凹了下去,哪有初见风采。
在谢涵又一次放下他,要给他喂果子时,他突然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谢涵,“是不是只剩一个果子。”
他声音嘶哑,却是这段时间里第一次开口,之前无论谢涵和他说什么,要他做什么,他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谢涵一愣,既而狂喜,“惊风,你肯和我说话了?”
“是不是只剩一个果子了?”
“你怎么知……”谢涵话音打了个拐弯,“别胡说,还有好多呢。”
“别骗我。”聂惊风嘴角挑了挑,“瞎子的感知总是特别灵敏的。”
谢涵哪许对方这么说自己,“你出去以后看了医工就会好的。”
聂惊风笑了,声音弱了下去,微不可闻,“你让我在这里罢。”
“什么?”谢涵仿佛没听清。
“楚涵,谢谢你。只是救命之恩,我只能下辈子再报了。”
谢涵颤了下唇,“你这人,怎么这样赖皮。动不动说下辈子,就是想这辈子什么也不用干,太狡猾了。”
“你带着我,只会浪费时间,浪费体力,浪费食物。”聂惊风声音仍哑,却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谢涵不料对方竟开始心存死志。
不是罢,走过这一段就是出路了壮士。
谢涵:“也许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聂惊风笑了笑,往后一仰,躺下闭上了眼睛,一副要拥抱死亡的样子。
谢涵:“……”
“不要放弃啊――”
“惊风――”
“再陪我走一段路,就一段路好不好?”
谢涵想强背人,随后发现在一个人愿意让你背和不愿意让你背之中,这区别犹如一个活人和一块死铅。
谢涵:“……”
难道他做了这么多,都是百搭。
不不不,他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只见紫裙少女吸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解开腰带、外纱。
聂惊风于头晕目眩中追忆自己一生,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音,他没有多想。
紧接着,有什么飘到他脑袋上――
又有什么飘到他脑袋上――
一阵幽香。
他:?
“你――”
“聂惊风,我不信什么下辈子。你若要报答,不如今生还我救命之恩罢。”
“你――”
“临死前,拿走我的处子之身罢。”
第184章
“……”
寂静里, 一种尴尬蔓延。
目盲使听觉格外敏锐,丝丝摩擦声无孔不入地钻入,聂惊风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紫裙女子的形象, 下意识回忆着对方穿着, 竟能听通过声音中的细微差别,听出对方脱到哪一件衣裳。
“……”
哗――
一件衣服破空飞来。
是肚兜。
“聂惊风。”明明是每天都要听到的三个字,被眼前女子素来活泼悦耳的声音喊来, 有一种缠绵的温柔和幽怨, 如泣如诉, 如怨如慕。
头上忽然一轻, 落在他面上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热与柔软的触感,女子柔荑描摹他的五官, 每到一寸都激起一阵战栗。
眉毛、眼睛、鼻梁、侧颊、双唇、颌下、脖窝,衣襟被解开, 腰带忽然一拉。
他死机已久的脑子顿时清醒, “别――”伸手去阻, 恰好抓住女子挑开他下裳的手。
“别什么?”女子嗓音带了一丝情/欲, 执起他的手腕。
这情/欲使他触电般挣脱开。
“聂惊风,我有什么不好?”女子声音转为羞愤,带了一丝哭腔。
掉落地底时, 她没哭;背了人一路,她没有哭;此时,却委屈难过得仿佛要哭了。
聂惊风听到她抬头的风声。
是让眼泪倒流吗?
他道:“你值得更好的。”
谢涵:“我当然值得更好的。”
聂惊风:“……”他噎了一下。
谢涵:“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你。”
“好了, 废话少说。这里无人, 你又发热断腿看不见,我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就是要,你能奈何?”女子说完,便下来扒他衣服。
聂惊风咬了咬牙,“不行。”
谢涵:“不行也得行。”下裳被完全打开,里面是中衣。
“我说的是我不行。”
谢涵:“我行就够了。”
“刺啦――”撕开中衣,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流畅的肌肉若隐若现。
“我不是男人。”
石破天惊。
谢涵呆若木鸡。
感觉到身上的手指顿住了,聂惊风咬牙,明明看不到,他却偏过头去。
好一会儿,谢涵眨了眨眼,“你是女子?我不信。我要检查一下――”
“我也不是女人。”聂惊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像捏碎了他的骨头敲断了他的脊梁,混着血肉说出这六个字。
谢涵:“……?”
他怔愣。
地上的黑衣人说完那六字后仿佛得意起来,声音里说不出嘲讽、怨毒、戾气,“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楚姑娘博闻强识,不知道有没有听说阴人,天生没有肾囊的怪物,怎么,楚姑娘还下的去手吗?”
“为什么不?”谢涵眨眨眼,“你还可以用手啊。”她声音天真无邪。
“哈哈哈――你当然下不去――你――”聂惊风忽然反应回来,舌头打了个结。
谢涵很有想法,“襄王梦神女,哀公恋白鹤,桓伯钟长琴,宋侯好紫金――”说到最后一句时,他面色变了变,复而继续理所当然道:“我喜欢你,至于你是男是女,是人是神,是琴是树,是鸟是马,是阴人、阳人又有什么所谓?”
“你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就是怪物吗?
昔附宝见北斗枢星而孕生轩辕黄帝,黄帝生而神灵。华胥踩雷泽脚印生伏羲,后稷亦是姜嫄误踩脚印而来。
你只是没肾囊,很了不起吗?人家可是没爹呢。
你可知他们为何无父,盖因上苍爱惜他们才华,怕他们因为父亲而被其余势力左右,更想借此砥砺他们。
岂不知世间男子以欲误事者多,没有肾囊,恰是上苍爱惜你才华,望你抛却凡尘欲望,不要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你怎连这都不明白?
非常之事留待非常之人,非常人当有非常之往。”
谢涵说的豪气万千,此处当有如虹掌声。
可惜此地除他之外只有一人,而这人并不会给他掌声。
聂惊风的表情难以用语言描述。
“所以――”谢涵画风一转,“奴家更倾慕你了呢,惊风。”
聂惊风:“……你真的不怕我?”
“怕,怎么不怕?我好怕怕哦,最怕你不和人家说话。”
聂惊风:“……你还倾慕我?”
“是倾慕,是敬仰,是爱恋,是怜惜,是休戚与共,是福祸相随,是生死同在,是情之所钟。”
聂惊风抿了抿唇,“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我的相貌,恐怕很难让一个女子一见钟情。”
“我、其实不叫楚涵。”谢涵说完,解下佩箫,吹了一首《击鼓》。
清音阵阵,凄婉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