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上(369)
姜云容苦笑一声,“齐国或可暂且安逸,然我国与杞国却是首当其冲的。”柿子,总是挑软的捏么。
“只要沾染了宝藏之名,谁又能独善其身呢?”谢涵做出苦闷之相,“可我人微言轻,太夫人与我说这个,却是毫无意义了。”
“温留君切莫妄自菲薄。”姜云容正色,“老妇一生观人无数,温留君绝非池中之物,今日浅滩搁迹,不过为来日一飞冲天蓄力罢了。”
“什么浅滩搁迹,什么一飞冲天?人又怎么可能和大环境抗衡?鱼儿无水,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只会越加虚弱,又怎么可能蓄力呢?”
姜云容笑容不变,“若是无水之鱼,又为何要颔厌邑呢?”
谢涵精神一振,放下杯盏,“太夫人因此折返杞国?”
姜云容看向景越,含笑道:“杞公与景相仁慈,见老妇年迈,行动不便,准备派人沿途护送。”
景越微微抽了下嘴角,似乎因为“年迈”二字有些不适应,飞快拿起杯盏遮住双唇,点了下头,“召侯病重,太夫□□拳爱子之心,君上感动,特命人相送。”
“杞公心善。”谢涵一赞,“至于我,虽是干涸之鱼,也希望故海纳百川,为君父分忧,原是和太夫人思子一般的人伦之情。”
“原来如此。”姜云容点头,“既如此,温留君何不听听老妇的话,若觉有理,诉之齐君,亦是为您君父分忧。”
图穷匕见至此,姜云容依然面容温婉,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不得不让谢涵赞叹好涵养,他偏头做倾听状,“愿闻其详。”
“若说我三国结盟,那是厚颜了。”国力差不多叫结盟,大国小国间,那叫依附。姜云容坦然道:“老妇便只说自己打算罢。召国虽无商节杖,老妇幼时却在蔡国见过商节杖。当初宝藏消息一经流传出来时,便画了图样,密召人打造一柄一模一样的节杖。业已竣工,准备物归原主,转呈昊王室。传闻宝藏得者可得天下,惟愿陛下力挽狂澜,中兴大昊。”
谢涵眉心一动,他曾想过要不要干脆令大吕钟失踪,或为偷盗,又觉有损大国之威,竟不料还有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
也是他对姬忽提防之故。
不过流央璧在他手上,就不怕姬忽开启宝藏。
话到此处,姜云容婉然低眉,“可惜,节杖方才竣工,那些匠人却还没封口。倘或慢半分,叫他们泄露隐秘,可该如何是好?”
若叫天下人知道。他们可不会觉得姜云容是丢了商节杖的缘故,而会认为其狡猾,偷藏起真正的商节杖,又打造假的混淆天下耳目。
届时,又被献上的海星盘和大吕钟,又要天下人怎么看?
原来是威胁。
谢涵见应小怜喝完茶,又给他倒了一杯,清水落入金属器皿中,发出叮咚声响,衬着他声音也相当悦耳,只是听在姜云容和景越耳中便不是了,“我国从未说过要献上大吕钟。若怕夫人与贵国献上国宝后,为天下人非议,大可道出夫人假造国宝之事。”
初冬天冷,水很烫,方倒出来,就氤氲起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脸庞,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姜云容手腕一翻,将面前杯盏倒扣在案上,发出一声重响,“那今日温留君恐怕不能活着离开这座花园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云容话音未落,谢涵已经抬腿一踢应小怜轮椅。
咕噜咕噜几声响,不过两息时间,应小怜就被连人带车踢到正在吹竽的杞公身边。
冷不丁一个大活人贴自己面前,杞公嘴巴一张,吹奏就停了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杞公:“啊……”
应小怜:“得罪了。”他飞快取下固定发冠用的木簪,抵在杞公咽喉。
景越面色勃然变,起身急骤,带起案前杯盘倾覆,洒出来的茶水都溅到姜云容的裙摆了。
因是密谈,周围卫士都被驱到园外,听到声响冲进来,见面前场景,不知如何动作,傻傻站在景越一边。
谢涵已飞快至应小怜与杞公二人身边,抽出长剑,换下应小怜那发簪,抵在杞公脖侧,慢条斯理道:“景相说,本君能否活着出杞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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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三章,捉了一下虫,及修改了一点——不是不让召太夫人进召都,是不让她进召国。
晚上有事,先发出来了,手机设置定时蛮烦的。
第256章
忽然一阵尿骚味。
只见杞君脚下一滩水迹氤氲。
惊怒忧惧, 霎时一顿,景越给气笑了,“君上, 注意您的仪态。”
杞君颤颤发抖, 泪如雨下,“景卿,寡人好……”
景越看着他。
他喉头立时像被掐住一样, 几息后, 结结巴巴道:“好、好得很……”
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 只是刚擦完露出惨白的小脸, 又立刻被两串水流淹没了,他咬着唇抖啊抖的,像朵狂风暴雨中的小白花,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直让谢涵以为自己是什么强抢民男的山中恶霸。
“景卿, 寡人洪福齐天——”杞君哭着道:“无碍——捉拿宵小就是——不可因寡人一人之故, 影响江山社稷——”
谢涵偏头看他一眼, 只见说着大义凛然话语的人, 已经闭上眼睛,唯余两扇睫毛抖如筛糠。
他不禁伸出另一只不拿剑的手,用食、中二指撑起他眼皮。
“哇——”杞君一个虎扑抱住谢涵, “景卿——寡人就知道你会救出寡人的。”
景越:“……”
谢涵:“……”他悄咪咪退了半寸剑,以防真戳死了对方,另一手箍住对方肩膀, 把人拢在身前, 含笑道:“杞君莫把鼻涕擦本君衣裳上。”
杞君:“!!!”
景越终于道:“温留君所图,不过颔厌邑罢了。”他侧头看向姜云容。
姜云容能拒绝景越么, 当然不能,至少在这杞国境内杞宫之中不能,她忍痛舍出这三十里地,诚恳道:“小小颔厌,能交到温留君这个朋友,老妇幸甚。”
“景相错了。”谢涵笑吟吟的,只是眼底不含一丝笑意,“本君并不是因为颔厌邑。”
景越挑了挑眉,并不相信,嘴上“哦?”道。
“或许是被威胁得多了罢。”谢涵漫不经心道:“故本君平生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景越沉下脸色,“那今日是难善了了?”
“不——”谢涵含笑望着姜云容,“太夫人可以将制作商节杖的匠人、联络方式、方位都告知召侯,本君也会回去说服君父,如此,岂非两厢得宜?”
两厢得宜?是哪两厢,是杞国与齐国,是赵臧和谢涵,与姜云容秋毫无干,她笑了。
她这一笑,眼角眉梢都舒展开,原以为其已是绝色,原以为其笑容已是一道风景,如今——
今日始知倾城色。
谢涵晃了晃神,抓紧了杞公肩膀,杞公本被姜云容笑得都哭停了,察觉到肩上力道,以为谢涵要动手,顿时一嚎啕,“景卿——太子交给你了!记得把寡人的四方琴、红醅竽、洞庭箫、杏钟都埋进来!”
景越:“……”他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一手按在剑柄上,“太夫人意下如何?”
姜云容伸出一截手腕,都说皓腕凝霜雪,今日始知确有其人,她微笑着道:“宫中可有太医,老妇想诊个脉。”
景越面色古怪,“太夫人何出此言?我还不至于如此下三滥下/毒。”
“景相与温留君如此逼迫老妇,难道还不能先满足老妇一个小小的要求么?”
景越无法,召来太医。
这一召不得了,十来个太医整完,都面色大变。
景越心中古怪之感更甚,姜云容朱唇一勾,“众卿有何结论,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