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305)
“很快!”
齐流木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人一兽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和煦的风拂过耳边,地上的景物越来越小,穿过灰暗的云层,天空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远离了最血腥的战场,大片还未经破坏的梯田和花海出现了。花香和泥土的气息驱散了鼻端的血腥气,李团结落在了花田中央。
齐流木顺着他的翅膀滑了下来:“我们还在万古寨里?”
李团结点头。
“饕餮早在数日前就将吊桥破坏,还下了血脉禁制,除非他死,没人能出万古寨。这家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所有傈西人都当成盘中餐了。”
“……为什么来这里?”
李团结斜了他一眼:“洗澡啊。我脏死了,你看不出来吗?”
那为什么要带上我……
齐流木恍然大悟:“我帮你吧。”
李团结满意的迈步走进横贯花海中的一条小溪里,几乎是瞬间,小溪的水就被染红了。齐流木挽起袖子,用手掬着水向他身上浇,可野兽的身躯太过庞大,那厚厚的皮毛下不知藏了多少血污,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已经气喘吁吁了,还是没什么进展。
“你的兽形……太过庞大了。”齐流木擦了擦脸上的水,“能不能变一下?”
“变成什么样?”
齐流木比划了一个大小,意思是变小一点:“大概这么大……”
“啊!”
身边人骤然缩小的身体让他毫无防备,扑通一声,他跌进了水里,又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捞了出来。
俊美的令人窒息的妖异面容近在眼前,鸦羽一般黑的发湿漉漉的贴在脸庞,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形状优美的嘴唇,在这一刻看起来尤其红艳。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血。
那双漂亮的唇微微张开,同样艳红的舌尖探出来,好像不经意似的舔了下嘴角的血迹。齐流木的眼睛无法控制的跟随他的舌尖,在那蒙了一点湿润晶亮的唇上停住。
他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的唇上也一阵酥麻。
好像他舔的不是自己的嘴唇……而是……
一道锋利的弧度拉开,唇边的梨涡慢慢陷了下去。
“你在想什么?”
齐流木猛的惊醒了。
他慌忙别过头去:“我..我在想..你怎么变回来了?”
“你不是说让我变小一点的吗。”
“可……这样,我怎么帮你洗?”
李团结一挑眉:“怎么不能帮?我记得你不是这般忸怩作态之人。”
他一脸正直,倒显得齐流木想太多,因为羞愧,他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李团结幽幽叹了口气:“人类啊,果然还是最擅长忘恩负义。我伤成这个样子,你却连为我洗澡都不愿意……罢了,你走吧。”
他闭上眼睛,看起来是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了。
齐流木看着他张开双臂,斜倚着堤岸的样子,倒真有那么几分虚弱的感觉。再往下看,块垒分明的腹部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没了皮毛的遮挡,比兽形时看起来更加可怖,身上也几乎没一块好地方……
胸口微不可察的拧了下。
一捧水浇到了身上,随后是温热的手掌,李团结的睫毛颤了颤,但还是没有张开。
“别这样……”齐流木低声下气的说,“我帮你。”
“哼。”
冷嗤从鼻腔里出来,打了几个转,周身的气场却没那么冷峻了。李团结张开眼睛,觑着在他身旁忙碌的人,忽然道:“……出什么事了?”
齐流木顿了一下:“没什么。”
“我没什么耐心。”
片刻的沉默,他终于开口:“我……只是有点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他们把全部身家性命都托付在我身上,是我劝说他们,和我一同上路。我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还是这样做了。现在,我又总是控制不了局面,斩杀饕餮也遥遥无期。”
“也许……我并不是什么天命之人。”
李团结看出了他的失落和迷茫。
但是他恶意的,毫不留情的附和道:“你确实不适合。”
“我早就告诫过你,人性本恶,如果你一味坚持那可笑的天真,相信他们能够自我醒悟,到最后只会深受其害。仁义并不一定换来感恩,自私自利却总能保全自己,这就是现实。”
齐流木皱紧了眉头。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这么容易被蛊惑?明知出去就面临着死亡,为什么还要坚持虚无的信仰?”
李团结何等的玲珑心窍,一下子就猜到了大概经过。
“他们愿意出去,就出去好了,管他们去死?”
“……”
看他沉默,只机械的用手擦洗着自己身上的血污,终于还是开口:“如果是你,会选择生路,还是绝路?”
“自然是生路。”
“但你给他们的,是一条绝路。”
齐流木诧异道:“怎么会是绝路?只要我们战斗到底,总有可能打败饕餮,这是生路;但如果出去,生死只系于饕餮一念之间,寄希望于它的慈悲,这才是绝路。”
李团结笑了:“可你想过没有,战斗到底可要费心费力,祈祷等死可是轻松的很。逆天改命固然可敬,但将命运交给天数决定,也未尝不是一种活法。走运了就感谢苍天,倒霉了就骂贼老天,有承诺就指天誓地,不顺心就怨命运不公。遇到困难就把眼睛一闭装死,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就出家,万事都不必挣扎,全靠老天保佑。好事是神的指引,坏事是神的命令,总归都怪不到他们自己头上。这种人未必不能高尚,甚至能因为相信神的存在,变得无比虔诚、无私。他们既可以为神犯下滔天大罪,也可以为神造福苍生,也可以献出自己尊严和生命。但这所谓的奉献,不过是自己欲望的投影,所谓的神明,不过是无处可去的寄托。这样来讲,你根本不必帮这些人,他们和饕餮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正好。”
他的论调总能把人绕进去,齐流木皱眉道:“这是诡辩。”
李团结道:“我是不是诡辩,你看那些村民不久知道了。你觉得,他们真的愚昧至此吗?”
“他们未尝不知道你有道理。你的生路,在拼死拼活历经万难后才能看到一线曙光,但是另一条路,不费任何功夫,希望就能从天而降。总有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说……”他贴近了齐流木的耳侧,那一抹笑越来越大,越来越邪恶:
“放弃吧。”
“好累,我真的好累。我不想再挣扎了。把命运交给老天爷决定吧。把一切都交到别人的手中,就会轻松很多……”
“交给我……”
不知何时,他托起了齐流木的脸,像一只水妖一样,湿漉漉的勾引着迷路的旅人。
修长的脖颈拉出了有力的线条,那双妖艳的嘴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哗啦!
齐流猛的推开了他。
李团结的手还停在半空,脸上仍旧笑着,慢慢的靠回了河堤上。
齐流木像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惊魂未定的喘着气。
“你……你也太狡猾了。你不是想蛊惑他们,是想动摇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是会这样。”
李团结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他半阖着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的目光显得幽暗、深邃无比,好像从高高在上的地方俯视下来,轻蔑冷嘲,那种浑然不在意的神态让人战栗。
他好像永远怀疑着人性、天道,轻蔑着一切人类歌颂出来的事物,这种不在意让他显得危险极了,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才会视天地如无物,视万物如刍狗。
“人都是善变的。上一刻还在海誓山盟,下一秒就能移情别恋,上一刻还在冲锋陷阵,下一秒就能临阵脱逃。你的心呢?我想知道,你的心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