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332)
“是吗?可是前段时间你似乎托阿月拉找了一些草药,她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神婆的表情一僵,有一丝阴霾从那沟壑纵横的脸上闪过,这是第一次,她在祁景面前流露出除了痴迷之外的表情。
祁景在椅子上弯下身子,羊皮靴子踩在神婆跪下后的手边,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想见阿月拉。”
神婆沉默了片刻:“把阿月拉带过来。”
不多时,阿月拉就来到了屋子里,她同样盛装打扮,布袍上的金色刺绣和祁景的交相呼应,百褶裙下镶着天蓝色宽边,傈西族大胆的大块铺色让这套衣服像朵绽放的鲜花,她看起来那么明快艳丽,脸上却愁云惨淡。
祁景迎了上去:“亲爱的,我真想你!”
阿月拉吃了一惊,不知道祁景怎么入戏这么快,只能无语的看着他满脸深情的捧着自己的脸,说:“我想和我的姑娘单独待一会。”
神婆上前一步:“神明大人,阿月拉现在还是圣女,在祭祀之前要保证绝对的圣洁,不能吃荤腥,不能见男人,不能做很多事情,现在这样已经破例了!”
祁景瞥了她一眼,见她态度坚决,知道这老太婆怕多则生变,也没再坚持,只是将阿月拉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好像有多舍不得他美丽的爱人。
阿月拉听到了他低低的耳语:“听着,祭祀结束之后,我会把你还给勒丘,一个仪式不代表什么,别做傻事。”
阿月拉眼眶一热,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很快被带走了,祁景想到江隐还在,蓦的有些心虚,想扭头看看他的表情,却被一大堆圣女围住了,穿过人群,他和陈厝的眼神交汇,陈厝冲他摇了摇头。
神婆伸出一只手:“请吧,神明大人。”
祁景只得向前走去,他脑子有点乱,没怎么注意前方的场景,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举办篝火大会的地方。场地已经被清扫干净,他们在石头垒成的高台上,幕布将他们与寨民隔开,背后就是那尊和他长的一摸一样的,巨大的雕像。
外面,是忐忑又期待的人群。
神婆走了出去,她抬起苍老的手,示意人们安静。她缓缓的扫视过万古寨的人们,大声宣布:“乡亲们,大家都已知道,这个祭祀仪式,是将圣女阿月拉献给神明的仪式,也是我们庆祝神明回到傈西族的仪式!请你们用最虔诚和感激的心,欢迎神明回家——”
她用一只苍老而颤抖的手,指向了幕布的后面。
祁景深吸一口气,心里给自己配音“此时运动员迈着矫健的步伐登场了”,一步步走到了幕布前。
即使镇定如他,在突然对上几百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时候,也不由得心跳加速,手脚发凉。
但是,他们并没有看他很久,不过片刻,人群就像被风吹倒的小麦一样跪了下去,他们双手交叉,对祁景施以傈西族最崇高的礼仪,欢呼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祁景几乎都有些愧疚了,明明他也是个冒牌货。
他向旁边看去,阿月拉也跪在他脚下,她戴着一顶巨大的帽子,那是傈西族的传统头饰,银片和彩布就像汉族人的盖头,将她美艳的面孔半遮半掩,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祁景伸出一只手,示意她起来。
阿月拉将手放到了他的手上,祁景的心忽然重重一跳。
那只手被宽袖遮住了一半,手指修长有力,骨骼分明。他顺着那只手向上看,被头饰遮住的下半张脸上,分明有一丝笑意。
第287章 第二百八十七夜
不用一秒钟,祁景就握紧了那只手,将“阿月拉”拽了起来。
他们并肩而立,他的心跳的极快,要很努力才能压下嘴角的笑意——
是江隐。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扮成了阿月拉的样子。而真正的阿月拉,应该已经逃了出去,和勒丘会和了。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江隐是在什么时候换过来的?
没等他想明白,圣女们已经将阿月拉围住,他们手持鲜花,分开了一条道路,祁景这才注意到,在这高高的石台的后面,还有一条向上的石梯。
那石梯布满了嶙峋怪石,没有扶手,陡峭的近乎九十度,底下也没有任何支撑,像一条凭空出现的天梯一样,通向高高的天空。在石梯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四面围着六个石柱,石柱上刻画着模糊的图腾,似乎是武士的样子。那座神像就矗立在后面,巨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将人群完全笼罩住了,人们抬头去看的时候,心脏都因那宏大壮观的场景而颤抖着,一种对深不可测的冥冥之中的力量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神婆大声道:“请圣女阿月拉走上登云梯!”
阿月拉和他目光交错,转过身,一步步走上了石梯。
祁景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那背影在长长的石梯上是那样单薄,渺小,而石梯之上的祭台也不过才到神像的胸口,面积还没他的一只眼睛大。因为强烈的日光,神像的面目似乎深入云端,模糊不清。
一股没来由的不安让他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神婆道:“神明大人,您知道万古寨在傈西语中是什么意思吗?”
祁景想了想,很久以前,阿勒古曾和他说过:“从天上往下看。”
“是的。在我们的传说中,很多年前,我们的祖先还生活在大理国中,那是一个‘白鹿为耕牛,雉鸟来报晓,白雪酿美酒,树上结金果’的国度,也是我们所有傈西人心中的天堂。但是有一天,大理国忽然消失了,我们的祖先流离失所,悲痛欲绝,不知道哪里开罪了神明,要被收回这份恩赐。”
“他们举办了盛大的仪式,点燃了七天七夜的篝火,供奉起美丽的金鸾,日日恳求祷告,希望神明饶恕他们的罪孽,让他们回到曾经的家园。虽然一年又一年过去,神明没有回应他们的请求,这个习俗却流传下来了。”
“我们的典籍《东巴鲁饶》中,描述过大理国在云端之上,金鸾生活的地方。因此这个节日被命名为登天节,我们的寨子叫做万古寨。就连这个神像,也是有说道的。”
她好像忘记了祁景的身份,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将那些故事娓娓道来。
“这个神像叫塔贝路,长的和神明一摸一样,被视为神明在人间的化身。传说中,被神明驱逐的人,会被塔贝路吃掉,它的肚子通往暗无天日的地狱。等到人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只班纳若虫,不被允许走亨日皮,不能种下一朵属于自己的花,灵魂再也没有了归处。因此,它的寓意是,神罚。”
祁景越听越觉得不对,他看向“阿月拉”,他已经走完了大半路程,因为角度的差异,那蚂蚁一样的身影就像要走入神明的口中似的。
“所以您看,每年登天节,塔贝路都会代替神明站在这里,我们想借助它,洗清傈西人身上的罪孽。”神婆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同了,那苍老沙哑的声线越来越平稳,她转过头,对祁景露出了一个与之前那副惶恐和痴迷的丑态截然不同的,充满了从容与平静的微笑。
“而今年,阿月拉就代表着我们全体傈西人,献祭出自己的生命,接受这场神罚!”
就像数九寒天突然被推进了冻住的冰窟里,祁景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他不管不顾的大喊道:“停下!停下!”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那极为不详的预感让他浑身颤抖,拼命跑向了长长的登云梯。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江隐听到了他的呼唤,在登云梯上回过了头。与此同时,虔诚的伏在地上的人们,忽然感觉笼罩在头上的阴影动了起来,一丝刺目的日光从神像背光的脸侧照了下来,那阴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他们终于意识到了,是神像在动。
“这是神迹,是神迹啊——”
就在他们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声中,神像高高举起了手臂,好像要握住天空中的太阳,然后,重重的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