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383)
果然,齐流木一个踉跄,就要向湖里栽倒,李团结伸手一挥,一阵清风拂过,就将人送上了岸。
但是,没等江隐松下一口气,就见齐流木整个人卧在草丛中,周身都在发光。
在光亮中,他的身影逐渐变淡了。
怎么回事?!
他们都冲了过去,李团结抱起齐流木,他明明是抱着这个人的,手上的重量却越来越轻。
“齐流木!”他近乎声嘶力竭的叫他,脸颊都因为极度的震惊有些扭曲,“齐流木,你在搞什么花样??这也是你的小把戏吗?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在耍我吗?!”
齐流木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光亮渐渐消失,他的怀中终于空无一物,青筋暴露的手紧紧攥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嘶声道,“死的……不应该是我吗?”
江隐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敏锐的看到了草地上的东西。
他捡起来,那是一颗已经出现了层层裂纹的珠子。
它看起来暗淡无光,缺口参差丑陋,但在变成这样之前,它也曾在最美丽的金色羽毛下,发出最璀璨夺目的光。
这分明是一颗明珠。
齐流木……明珠……
一切关窍都被打通了,江隐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把明珠递给了李团结,说:“我想,他并没有背叛你。”
“齐流木的身上,有太多诡异之处。他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有与凶兽对抗的实力,明明被饕餮吞进了肚子里,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最重要的是,他确实与你订立了血誓,却丝毫不受影响。如果他并没有扔掉明珠,而是自己吞了下去的话,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明珠有回天之力,能给他强大的力量和不坏的肉身。但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们都明白。
但是,天上不会掉下免费的馅饼,每一份礼物都明确的标好了价格。比如摩罗,比如明珠。在每一次动用那堪比凶兽的力量,每一次违背血誓的规则,每一次死里逃生,每一次逆天而行的时候,明珠都在透支着他的生命。当他完成了所有事情,他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说,再也不会见了。
花海子中决裂时的话,是怒极时的违心之语,也是预见到再也无法回头的无可奈何。
他畏惧神婆一错到底的预言,却鬼使神差的留下了明珠,他警惕为冠冕堂皇的正义而牺牲他人,却正因自己的犹豫和善念将傈西人送入了饕餮之口,他渴望凶兽的一颗真心,却在唾手可得时将自己的深深掩藏。
齐流木应当也觉得可笑可叹,每一次他想反抗命运的时候,却正因此被带上了命运安排好的道路。
李团结看着手心中的破破烂烂的珠子,眼中拉满了血丝。他的表情是完全空白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但是,他是什么时候用上明珠的……”江隐喃喃。
“……在混沌死之后。”李团结的声音非常低沉,也非常沙哑,“那次我受了重伤。他应当意识到,完全靠我的力量,是很难打败所有凶兽的。那件事之后,他召唤了食梦貘,又召集了鬼神大军,这是他第一次让步。用明珠是第二次。他一退再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了预言中万劫不复的深渊。”
明珠慢慢在他手中碎成了齑粉,顺着指缝滑下。无论是六十年前还是现在,他终于什么也没抓住。
李团结笑了,用手盖住了通红的眼睛,肩膀颤抖着,笑的不能自抑。
“齐流木啊齐流木……”他笑着,叹着,微弱的声音飘散在了风中,谁也听不清了。
第327章 第三百二十七夜
理所当然的,时空再次崩塌了。
智叟面色灰败的看着他们,木然摇头:“这次真的不行了。”
江隐沉默着,李团结看不出表情,一种很寂寥和麻木的表情浮现在他的眉宇之间,好像世间什么都不值得他在意了。
所有人都在观察着他,战战兢兢的等待命运的审判。
李团结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盯着天空,不知道在对谁说话:“也许过去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我接下来要做的,也早已被你安排好。我自诩有逆天改命之力,到头来却仍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但是我还是想问,你究竟是什么?”
瞿清白看的寒毛直竖,心想,他是不是终于疯了?
“我想当面问问你,你所设下的规则、伦常、因果、福祸、缘分、道理、天意……所有这一切让有理想的人违背原则,正义的人走向陌路,骄傲的人弯下脊梁,相爱的人阴阳永隔,充满希望的人苦苦挣扎却无力摆脱的……命运,是什么?难道有人生下来就为了背负天命,有人活着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有人存在,就是为了忍受苦难,承担一切,然后默默的死去?因为他可笑的奉献,软弱的善心,固执的理想,坦然的牺牲,还有烂在地底下之后的几句感慨和虚名,就可以这样利用他,折磨他,捉弄他,直到他什么都没有了,再干脆的抛弃他。看着所有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演出你排好的剧本,看着他在绝境中拼命挣扎,又不得不回原点的样子,是不是很有趣?”
他的语气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阴森,浓稠的偏执和仇恨透过字里行间,仿若实质一样喷薄而出。
他用一种非常真诚的,虚心求教的语气,好奇似的发问:“……什么是天道?什么是规则?什么是因果?什么是命运?这一切,都通通是什么狗屁?而在那里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看着人世间的痛苦的你……又算什么东西?我会找到你,不论是需要杀几万人,还是要破坏这个时空。我会找到你,然后把你拖进你一手创造的地狱。”
这下不光瞿清白,所有人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个疯子铺垫了半天,到头来还是要杀人……不,这已经不是杀人能解决的了。为了揪出来那个所谓的天道,他准备破坏这个时空。
这在修仙文里,相当于某位大佬大道得成之后,踏碎虚空而去。用人话说,就是打破次元壁,飞升到仙界去了。
但是,对于一个稳定的时空来说,只有极端的情况才能打破时空的桎梏,比如杀光所有喘气的生物,把人间变成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炼狱。
瞿清白的后脑勺已经麻了,心中却忽然有什么重重落下了。
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落了下来,他反而感到了一丝轻松。折腾了这么久,看来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他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你要杀就杀好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死就死,谁怕谁!”
他一股脑把所有怨愤和恐惧全都倒出来了,之前不敢说的机关枪一样往出突突,“你有什么资格为齐流木打抱不平,就算是造化弄人,你敢说你一点责任没有?你俩三观天差地别,迟早要掰!说什么要报复他,那个嘴比我的鞋底子还硬,你明明就是想见他,见不到他就要发癫!请问你几岁了?你是大小姐吗?所有人都要供着你哄着你?”
他的声音逐渐颤抖了,“难道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吗?我也想要古宅里的那个孩子从来没走进鬼门关,我想要韩尚亲手把照片还给齐流木,我想要安子和唐惊梦没有被做成纸人,我想要陈厝没有在火海中被拖走,我想要真正的白月明和白净父子相见,我想要祁景没有看着自己杀了江隐,我也想要守墓人长命百岁,想要齐流木回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没有那么多生离死别,所有人都可以幸福快乐!但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阴差阳错,很多无可奈何啊!有时我也想问一问老天,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从没想过拼命的挽回过去,因为事已至此,有什么法子!只有向前看,再不回头!而你,你为了一个齐流木,要把全世界都毁了,你杀掉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有人像你珍惜齐流木一样珍惜他,如果失去了他,也有人会痛苦难过!你怎么能把生命,把人……看的这么不值钱!”
一口气说完,他才感到了害怕,心里却爽快了许多。周伊和吴敖,甚至陈厝,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好像从来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对他的勇气表现出由衷的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