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18)
陈藩不计较这种小打小闹,揩了揩眼泪:“我是让你进肺,你这一口都快让它进胃了好吗!”
贺春景也被逗得笑起来,刚才那点让他尴尬的小心思一扫而空,两人嘎嘎叽叽乐了半天,双双靠在墙上。
“你真要跟他再打一场啊?”缓了一会儿,贺春景还是憋不住担心,把这话问出来了。
“打个屁。”陈藩弯腰拎起被他丢在地上的粉色毛绒玩具,拍了拍。贺春景这才看清那是只兔子,斜眼向上看,面容狡黠。兔子的两只耳朵被系在了一起,扭成个把手,陈藩方才就是抓着这两只耳朵奋起揍人的。
“那你还跟他们约架?”贺春景不理解。
“下学期他们那破学校要搬迁,挪到城郊高速公路口。跟二中隔了十万八千里,回来找我干架得坐俩小时公交车,鬼才会来!”陈藩瞧了瞧手里的兔子,没破损,很满意,然后拎起贺春景的后衣领就把人往小胡同里拽。
贺春景被提溜着碎步跟上:“干什么去啊?”
陈藩往后看了他一眼:“一会儿有事?”
“那倒没有,”贺春景调整了步伐,随他往前走,“你到底干什么去?”
陈藩把他往电玩城商厦的运货后门里一塞,自己也跟着钻进去按电梯,随口回答:“欺负小孩。”
【作者有话说】
快乐等标中,这周就先浅更1话,等后续上榜的时候再库库一顿更新吧www
第14章 泡泡我吧
贺春景本以为陈藩又在说胡话。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陈藩轻车熟路走进电玩城,在一干嘈杂机器中选中了一辆半封闭式的小车,掀开挡帘的那一刻——里面挤挤挨挨一窝小朋友齐刷刷抬头看了过来。
端着电动玩具枪的那孩子手上还打了个哆嗦。
“你抢劫小学生?!”
贺春景觉得难以置信,陈藩再怎么不良少年也不至于缺德到这个程度吧。
陈藩责了一声,用“怎么说话呢”的眼神对贺春景进行谴责。
他扯过按钮旁边的小筐子,把粉红兔子耳朵上的结打开,倒提着兔子尾巴一抖,满满一兜子游戏币被倒回了筐子里。
初中生们见这笔巨额财产去而复返失而复得,齐齐松了口气。
陈藩筛簸箕似的掂了掂筐子,又从中捏起一枚游戏币,开口:“再借一下。”
手里还攥着大哥哥给的厚厚一沓兑奖票,一个游戏币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一群屁孩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怕陈藩反悔,紧忙端着小筐到其他项目去了。
贺春景还沉浸在他就地取材,随手自制流星锤的震惊里回不过神,愣愣地问:“不是不抢吗?”
陈藩把手张开,给他看那枚游戏币上沾染的一点血迹,不知道是刚才哪个倒霉蛋留下的。
他把贺春景拉到推币机前面,在几台正在运作的机器面前观望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把染血的硬币投进其中一个机器。
只见那枚硬币叮叮咚咚撞了几下格挡,掉在推币平台上,随着机器进进出出的动作被顶到最前端,挤掉了摞在平台边缘的几枚硬币。
下方吐币口一阵脆响,挤掉的几枚硬币被吐出来,陈藩如法炮制几次,在几台机器之间收获颇丰。
“你玩会儿?”陈藩转头看向贺春景。
贺春景没想到约莫四十分钟之前,他还站在大街上抬头仰望不知道电玩城是个什么东西,四十分钟之后,他就捏着天上掉下来的钢镚儿坐在游戏机前操练上了。
但他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被满屏幕的英文绕得晕晕乎乎,机器里一惊一乍的音效搞得也跟着一惊一乍。
他走到推币机前头,把硬币往勤勤恳恳有如黄金矿工一般正在开采的陈藩手里一塞,示意自己不想玩了,并且被音乐震得有点想吐。
陈藩身上挂着一串新抓上来的娃娃,点点头,把玩剩下的游戏币统统丢给了那群初中生。
在街转角的河滨公园里吹了十五分钟的风,贺春景才算是把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下去。
他抱着新买的小饭盒,坐在河堤长椅上舒了一口气。
水面上习习的风,吹掉一身暑气带来的粘腻汗意。远远望着对面一溜打易拉罐、套圈、拉绳抽奖的小摊子,贺春景拍了拍身边展开双臂瘫坐在长椅上的陈藩。
“怎么了?”陈藩一抬头,身上穿绳挂着的十来个毛绒娃娃一起晃荡。
贺春景觉得好笑,遥指了一下套圈的摊子:“要不要把娃娃给套圈的大爷?”
陈藩也确实没想挂着这一群猪马牛羊回家,毛肠已经过了爱作祸的年纪,对于新玩具基本都爱答不理,带回家去也没用。
他嗯了一声,撑着膝盖站起来,又回身拉了贺春景一把。
两人朝着套圈摊子蹭过去。
经营套圈摊子的那位大爷,眼见着陈藩挂着一身峥嵘勋章走过来,警惕地捏紧了手里的一摞塑料圈,连招呼都不想打,生怕对方对着自己摊子一时兴起,大肆杀伐一场。
“大爷。”陈藩离老远十分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
天不遂大爷愿,光辉的战士还是来到了自家摊子面前,大爷面上隐隐露出痛惜之色,心中不禁盘算会被掳走多少水枪跳绳存钱罐。
但当陈藩禀明来意,澄清自己不但不拿群【黑色的字】众一针一线,还要给人【越看越红】民送上温暖——想来大爷也是个性情中人,激动得大手一挥,拿了十个圈任他们套着玩,做为回报。
“你套吧,”陈藩把塑料圈递给贺春景,“我就不发挥了。”
贺春景点点头,他已经深知陈藩是个玩游戏的个中好手,要是再套走十个八个战利品,还不得给大爷气得血压升高。遂自己接过塑料圈,走到粉笔画出的白线后头去了。
他站在白线后面,拿起一个圈比量了一下,瞄准了近处的一个小猪扑满。
他很早很早以前玩过一次这样的游戏,但那已经是太小时候的事情,小到他的爸妈还在,他还能骑在父亲的脖子上逛公园。他爸给他套了个一上发条就能满地蹦跶的铁皮青蛙,他很喜欢。
一圈套出,未中。
接连再出三圈,换了相邻的两个物品做目标,也是未中。
贺春景面露尴尬,瞧了瞧站在对面的大爷和陈藩,陈藩明显是憋着笑,怕笑出声来让他恼羞成怒。
“你笑什么!”贺春景还是怒了。
陈藩向前两步,走到贺春景初次瞄准的小猪扑满旁边蹲下:“来,你别总换目标,心乱了就更不套不中了。”
贺春景听他的话,又朝小猪扑满投了几个圈,有一个险险擦着猪耳朵落到了地上,看得他干着急。
周围不知不觉来了一圈围观的人,有的七嘴八舌在背后点拨,让他换换角度、换换姿势。
手里的圈就剩两个了,贺春景有些泄气,陈藩还蹲在小猪扑满旁边,笑吟吟地看他。
“来吧,小贺选手!”他朝贺春景拍拍手,张开双臂,“大胆的来!”
贺春景被他逗笑,依照前几次扔出的轨迹调整了力道,一个蓝色的塑料圈,轻轻巧巧落在了小猪扑满上面。
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几个年轻的男女来了兴致,轮流给大爷交了钱,摩拳擦掌等着上阵。
贺春景为了这小小的胜利受了好一顿喝彩,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涨红了脸,情绪却更昂扬起来。
他笑着扬了扬手里仅剩的红色塑料圈,指着陈藩另一边的吹泡泡水:“我试试那个吹泡泡水!”
陈藩拿起地上被套中的扑满,转过身,指了指身边的小瓶子:“这个啊?”
“嗯!”贺春景点点头。
他一扬手,红色塑料圈飞出去,兜头套住了陈藩。
这回周围人爆发出的不仅仅是欢呼和喝彩了,调侃声与口哨声也夹杂在其中,贺春景彻彻底底闹了个大红脸。
这哪里是套圈,贺春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活脱脱表演出了抛绣球的架势。
陈藩不怯场,他比谁乐得都大声。
一边笑,陈藩一边摘了脖子上的塑料圈,还把先前落在地上的塑料圈捡起来还给大爷,给大爷道了谢,朝贺春景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