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191)
终于,在结束的那一刻,贺春景借由脱力的姿势,悄悄抱了陈藩一下,而后又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
他握着门锁大喘气,逐渐从弯腰蜷缩的姿势里缓过来,伸手捞起自己挂在腿弯上的【名词】。
陈藩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踩进坑里。
他情绪宣泄得很痛快,话说多了又缺氧,这时也有点发懵,低头愣愣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看到一半,就听到对面人哆哆嗦嗦提上了裤子,从裤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嘶啦扯开封口,甩开一张纸巾糊上来。
贺春景顶着张爆红的脸,抿着嘴,伺候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给他擦手,仔仔细细把每个手指缝都擦到。
陈藩站在那任他擦了好一会儿,伸手把纸巾攥住,接过来自己继续清理。
贺春景松了口气,稍稍把门锁拧开一点,想要挤出去,却被陈藩一胳膊横在面前:“这就想走?”
贺春景嘴唇翕动两下,不知道此情此景自己还能说点什么,却见陈藩举起手里黏糊糊的小纸团,目光中带着刺人的嘲讽意味,说:“这就是贺老师所谓的忘了?”
贺春景夺了一把,被陈藩闪过去了,又把纸团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贺春景,你的忘了,过去了,结束了,不喜欢了,就这么不堪一击是吧?还是说你这人就这样,对着一个没什么印象、没什么感情的陌生人也能——”
陈藩这话没说完,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个巴掌。
这一巴掌抽得没留余力,陈藩偏着头盯了半天瓷砖地,才把眼睛抬起来:“终于生气了?”
贺春景气得直抖,咬着牙恨恨道:“别得寸进尺。”
陈藩脸上火辣辣的发烫,他用手背贴了贴挨抽的地方,轻轻笑起来:“你早该生气了。”
早在我信了你的鬼话,摔门出去,留下你和陈玉辉两个人在屋里的时候,就该生气了。
“就算是合法夫妻,还有离婚的权利,而我们两个连情侣都算不上。你凭什么总想干涉我?”
贺春景收回手,攥成拳头护在身前。
“明明是你强行带我到酒店房间里的,是你在栖舍摔我的手机,又把我带回家的。就算我想从你那套点钱,你给了一分没有?”
他似乎气得狠了,被迫经历了一场不算舒服的【名词】,又因此被羞辱,实在跌破了他能够承受的心理底线,所以话说得极重。
“单方面以为我还是你的东西,死皮赖脸纠缠,扒隐私,还跟踪我,不好笑吗陈藩!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玩意儿?我要是没有老婆就必须跟你旧情复燃?都是成年人了,社会人了,我有义务配合你做那些个鸳鸯蝴蝶梦吗,醒醒吧你!”
陈藩脸上刚生出来的一点点快意,瞬间被击溃了。
气氛再次沉闷起来。
他刚缓过一口气的胸口,重新被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
贺春景说的不无道理,他们两个的恩怨早过去太久了,那些痴缠的爱恨都留在校服蓝色的岁月里。
别说是他们那半截子的初恋悬案,就算是严格法律意义上判了无期、判了死刑的案件,有效追诉期也不过是二十年。
以前爱得要死要活要跳楼又能怎么样,就像老高说的,他们俩在重逢之前,彼此根本就没打算再见面。
天下爱得死去活来、恨得肝肠寸断的情人千千万万,分了手日子还不都是照常往下过,谁又有义务十年如一日的等在原地陪你?
陈藩又开始感到焦虑,他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扑在自己怀里的人,一转眼就要从门缝里溜走,而自己又将回到那个充斥着寒冷冰雪的噩梦中去。
他搓了搓手里的纸团,低头想要将它扔进厕坑中冲掉,却在垂下视线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眼看到从隔板底缝里伸来的那只手机。
黑黝黝的摄像头与陈藩的瞳仁隔空对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也休没有钱 @烨柏Feisen @三奈. uu们的打赏投喂~感谢各位的订阅~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动名词大战啊【擦汗
第131章 我求你当个哑巴新娘
隔壁一直没有任何响动的坑位骤然响起衣料摩擦声,伸过来偷拍的手机“倏”地抽回去,那人急于开锁的手“哐啷”撞到门上!
陈藩反应极快,加之贺春景方才已经扭开了门锁,他把贺春景往里一拨,拉开门暴冲出去:“站住!”
隔壁的偷拍者比他早一步仓皇奔出,两人一追一逃的脚步声叠在一起,继而是重重的摔倒和拖曳声。
“操,手机拿来!”陈藩怒喝道。
想来是偷拍的人没跑过陈藩,被扑倒在地,又往回拖行了一段。
“别打!别打别打,我也没拍什么,就是来上厕所,听到你们那间有怪声,想拍张照看看情况。”那人连忙辩解。
是唐铭的声音。
贺春景全身血液一凉,不敢想对方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判断出对自己不利的信息。
他手忙脚乱地扎皮带,皮带扣碰在一起,叮当作响。可还未等他整理好衣着,拉开门迈出去,陈藩的手就从门缝里伸进来,将唐铭的手机递了过来:“看看录了多少,删干净。”
贺春景手上顿了顿,接过了那只手机。
“里面是……哦,啊!贺老师你也别见怪,我这也不是故意的,真是纯属误会!”唐铭屈腿坐在地上,特地熨得挺立的衬衫领子被陈藩揪成一团,攥在手里。
他仰头对陈藩讨好的笑:“误会,误会,我怕是学生在里面出问题。”
陈藩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只蟑螂听了墙角,一方面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说到贺春景有可能存在的“任务”,另一方面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反省这事办得实在鲁莽。
没过一会儿,贺春景又从隔间里把唐铭的手机递了出来。
陈藩接过手,还不放心地把图册和删除记录又阅了一遍,这才冷笑着把手机递还给唐铭。
“看你不像个蠢人,”陈藩弯着腰,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气,几乎把唐铭从地上拎起来,“知道一棵树靠不住一辈子,是吧?”
“我保密,我一定保密,你们俩的私事我保密!”唐铭不是个能打的,赶紧点头,嘴里诶诶诶的应和。
陈藩对他这副怂样十分满意,松开手,丢垃圾似的将唐铭丢在地上:“掂量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总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到时候被按死在窝里,都不知道因为什么。”自己人?
唐铭正扶着墙往起站,听了这话,脸上竟还笑开了:“小陈总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陈藩满脸挂着不耐烦,朝隔间扬了扬下巴:“没见过耍小性子的?且得哄呢。”
“啊……哦!”唐铭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哦!”
“滚吧,我正想找你们校长谈呢,你去给他报个信儿。”
陈藩抱着胳膊靠在窗口上,侧脸从门缝里瞄了脸色煞白的贺春景一眼,而后轻轻抬手将门拉紧了,彻底把里外隔开。
那双盛满了惊慌震撼的黑眸子消失在缝隙里了,陈藩嘴角朝上勾了勾,继续添油加醋地做全套戏:“我们贺老师有那个事业心,不爱让我养着。既然到你们这来都来了,就算这是个笼子,也得给他打成金笼子,待着舒服。”
隔间里,贺春景的后腰被冲水按钮顶得生疼。他呆愣愣看着门板,发根里洇湿的热汗逐渐发冷。
陈藩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在干什么了?他这是要往圣慈砸钱保我的意思?凭什么?!
这不行,不能把他牵扯进来,况且我跟王娜也没法交代!
贺春景惊恐地想。
陈藩不管隔间里的贺春景天人交战纠结万分,还有心思跟外面扶着厕所门刚站起来唐铭龇牙笑:“哦对,还有个事情提醒你。”
“啊?”唐铭茫然了两秒,“什么,小陈总您说。”
陈藩勾勾手指,叫他凑近点。
唐铭以为他还要交代什么,点头哈腰地凑过去了,紧接着就被一拳招呼到脸上,直接栽进隔壁的蹲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