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82)
“我不是我没有她也不是求你别说了——”贺春景就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虽然郑可乔之前对自己表示过好感,但俩人完全没有什么超乎工友关系的互动。被陈藩这么刻意往歪处说,倒好像是贺春景自己一厢情愿地意淫人家姑娘一样。
“害羞什么啊,她挺漂亮的。”陈藩又把手里的围巾紧了紧,不让贺春景有机会钻出去逃跑,“你们还有联系?”
“没有,真没有,今天就是意外碰见的,真的。”贺春景见自己实在挣脱不出去,也就放弃挣扎了,目光诚恳地看向陈藩。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陈藩看贺春景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噗嗤笑了,手上也松了力道,把围巾仔仔细细给贺春景围好。
贺春景自己也愣了一下,是啊,他和陈藩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或许比朋友再稍微亲密一些的关系,但终究还是朋友,陈藩有什么立场来质问他啊?!
况且陈藩这一晚上还故意演戏气他,贺春景原本是要给陈藩一顿好骂的,但被陈藩这么一翻旧账,反倒灭了自己的气焰,助长陈藩的威风!
贺春景忿忿伸手,朝陈藩肋条骨狠狠戳了一指头,转身就往回走。没想到刚走了两步,人就被一拉一扯,按在了院墙上。
“你又发什么神经!”
贺春景仰头看陈藩,却发现对方皱着眉头盯着自己。
“你耳朵怎么回事?”陈藩伸手拨开贺春景的头发,一只结了血痂的小耳朵暴露在灯光之下。
“……刚才骑车差点撞了郑可乔,在她衣服上刮的。”贺春景偏开头,目光落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贺春景在米线店里照过镜子,那处伤口小,看不出是个咬痕,应该能糊弄过去。
“怎么不早说,在外面耽误那么半天也不知道提醒我去药店买药。”陈藩捏着耳垂看了看,“幸好不严重。”
贺春景翻了个白眼,推开陈藩往院子里走:“还说呢,刚才陈少爷那么入戏,我也不好意思打搅您的雅兴啊。”
陈藩追上来,把贺春景因为袖子短了一截露在外面的冰凉手腕抓进自己衣兜里,低声反驳:“胡说八道,我那是真情流露。”
贺春景毫不领情一抽手:“起开!我身上有她的香水味,你离我远点!”
陈藩没憋住,大笑了一声,手里抓得更紧了:“行了行了不跟你闹了,走,回家给你上点碘伏。”
贺春景剜他一眼,但没再把他推开。
两人回家给贺春景耳朵上了药,厨房里陈藩临出门下锅的意大利面条早就坨得不能吃了,被倒进了狗盆,又往里扣了俩罐头。
毛肠和二世蹲在旁边眼巴巴的看,口水流了一地板。
下第二锅面条的时候,贺春景凑到厨房看了看,陈藩倒是没骗他,一碗面配三种卤子,青酱、白酱、西红柿肉酱。贺春景用筷子尝尝另外两种酱料,龇牙咧嘴地选了最普通的西红柿肉酱。
陈藩挑的迪士尼片子是《小姐与流浪汉》。
贺春景起先不知道这是什么故事,但经典的两个小狗形象甫一出现在屏幕上,贺春景一下就认出来了。
怪不得陈藩说这个片子最适合吃意大利面的时候看,其中最经典的镜头,就是两只小狗在同吃一盘意大利面的时候意外接吻。
贺春景用筷子搅合了几下白瓷盘子里的肉酱面,心想幸亏陈藩还知道一人盛一盘,不然按电影里那个吃法,这一餐没等吃完贺春景就要先羞愤自尽了。
两个人窝在大厅沙发里,把二零零七年的最后两个小时一同吞吃入腹。
临近零点的时候,远处天空上有人放了烟花。
“这种气氛,咱们是不是该接个吻什么的。”
动画片的光影映得陈藩脸上忽明忽暗,他侧着脑袋看窗外,状似无意地扔出这么一句。
贺春景两根筷子啪嗒掉在地上:“啊?”
“来一个吧,要不浪费了。”
说着,陈藩把白瓷盘搁在前头茶几上,抻了个懒腰,朝贺春景靠过来。
贺春景吓得手足无措,把盘子端到胸口挡着:“你要干什么,你别冲动啊!”
陈藩的手从贺春景身旁擦过去,一把捞起爬过来偷偷舔筷子的毛肠:“来吧宝贝儿,香一个!”
他撅起嘴巴,结结实实地亲在了毛肠的嘴筒子上。
“我们家的美女小狗,新的一年里要更漂亮啊。”陈藩捏着嗓子说。
“陈藩,”贺春景幽幽望着他,“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学习进步,身体健康?”陈藩又接连在毛肠的三角脑袋上叭叭亲了几下,把沙发下面的二世也抓上来,狂吻一通。
而后他转头看向贺春景,眼睛里亮晶晶的:“你呢?”
“我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好好做人,不要再做狗了。”
贺春景恳切地说。
【作者有话说】
国庆真的放出太多章节啦【尖叫还以为这一块会在元旦更出来,二三次元时间点重合,大家看着能更有带入感一点。失策了!
不过来都来了,我给您提前拜个早年——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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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快乐的时光都很短暂
元旦假过后就是期末,无数大孩子小孩子一并在无涯学海里浮浮沉沉,噼哩噗通手脚乱刨,企图在过去半年的朝暮记忆里捡回点知识。
要说彻底歇下来,还得是过年。
二月份是个说新不新、说旧不旧的月份。
要说它新,它确实是新春伊始,十二个月份又开始马不停蹄地从头轮换;要说它旧,它也的确是年终岁尾,踽踽独行了数千年的旧历法到底走得慢,比旁的新兴文明迟来一步,化作国人从根子里生出的一种怅惘乡愁。
贺春景趴在窗台上,看楼下一片枯败黄色的园子,眨了眨眼睛。
“松津怎么不下雪?”他问。
陈藩正在一旁给赵素丹梳头发,嘴里叼着个弹力发圈。他闻言跟着瞥了一眼窗外,含糊不清地回答:“没到日子呢,松津的雪都是春天才下。”
“哦。”贺春景兴致缺缺收回目光。
“怎么觉着你今天不大高兴呢?”陈藩替赵素丹绑了个整整齐齐的马尾,抬眼看贺春景。
“没不高兴,就是……没有什么过年的实感。”
贺春景朝窗户哈了口气,用拳头侧边印了个小印子,再用指头戳五个点,一个惟妙惟肖的婴儿脚印出现在窗户上。
“我们家那边十一月份就下雪,过年的时候雪都积下不知多少场了。放炮的人也多,鞭炮皮和着雪,能从居民楼门口往外铺出去三条红街。背风的地方雪厚得没膝盖,小时候我长得矮,记得有一次陷在雪窝里出不去了,还是我爸像拔萝卜似的把我拔出去的。”
他透过那个小脚丫印再往外看,园子还是枯黄的园子。
那哈气很快被温暖的室内空气烘干,脚印也消失在玻璃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这么夸张?”陈藩走过来,撑着窗台同贺春景一并往外看,“那以后要是有机会,冬天去你们老家看雪。”
他说有机会,没有说明年,或者后年,或者任何一个稍显具体的时间点。
贺春景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赵素丹。赵素丹不知什么时候把刚梳好的马尾给拆了,自己把长头发分了股编辫子,玩得不亦乐乎。
他知道陈藩这么说的缘故。
每年春节,吴湘都是要回家的,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陈藩守着赵素丹,寸步不能离开。
午后的冬阳淡了,窗玻璃反射出的荧荧亮光照在陈藩脸上。贺春景看他比平时更白了一层的脸,淡粉到几乎没有颜色的嘴唇,和几乎透明的鼻梁的起伏线条。
每一年人间最热闹隆重的时候,陈藩都会守在这荒废的园子旁,守在空落落的高阁上,不张灯也不结彩,只与他疯疯癫癫的母亲空聊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