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春(94)
可如果陈藩从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个陈鲜的代替品呢?
如果陈藩接近自己、抓住自己的理由就是这张脸,那么再往后的余生里,陈藩每看见一次这张脸,都会反刍一次对陈鲜的爱的话……
贺春景的手的确不疼了,改成心脏揪揪巴巴疼痛起来。
他一直觉得陈藩对自己的好着实是太珍贵、太慷慨,太让人无以为报了。
他以为只有陈玉辉打着做善事的幌子,在跟自己做一笔单方面不平等的交易。
原来他们都一个样。
如果是因为自己跟陈鲜长得像,陈藩才对他有了千般万般的好,那他和陈藩摆在家里的一盆花、一幅画有什么区别。
费神伺候只图看着舒心罢了。
他想起陈藩家里一屋子的陈列柜和博古架,他跟它们或许没什么区别,他是陈藩家里最特殊的那件藏品。
贺春景在笑,笑着笑着又想哭,为什么总在自己以为遇到好人,能被拉上一把过上好日子的时候,老天爷就给他来这么一出呢?
“哎,你还行吗?”
贺春景正感觉自己就要支持不住了,准备撒手下坠听天由命的时候,三楼窗户里忽然有人喊他。
他一抬头,那人并不是吴宛,而是一个看起来莫名眼熟的光头男孩子。
“你上不来了吧,我去拿条床单给你抓着,你再坚持半分钟成吗?”那人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往下看了看,“这也太高了,你千万抓住了啊!”
“好!”看到希望的曙光,贺春景一下又从身体里挤出点余力,撑了一阵子。
他回忆了一圈,自己并不认识哪个秃头的小孩啊,谁家小孩年纪轻轻剃个秃瓢?!
秃瓢少年很快拽着条军绿色大床单回来了,还怕贺春景抓不住,把床单一头系成了环。
“接着!”
他把环的那头丢过来。
贺春景找准时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床单,他闷哼一声,单手抓着梯子,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条在他右手掌心切得更深了。
这松山书院别的不说,床单质量还是不错的。秃瓢少年身后还有两三个人,一起呼哧呼哧把贺春景从窗口拖死狗似的拖上来。
这屋也是个厕所。
贺春景在墙面和窗框上反复剐撞好几下,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不疼的地方,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了,瘫在地上喘粗气。
秃瓢少年借着昏暗的灯泡白光看了看他的脸,惊讶极了:“背背山?!”
贺春景听到这称呼愣了一愣,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秃瓢少年。
“大天,你熟人?”后面气喘吁吁的男生问。
“见过。”秃瓢少年,哦不,被强制剃了一脑袋脏辫的蒋胜天朝他们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快跑吧,待会儿教官带着电棍回来就难搞了。”
“你们也尽快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几个男生跌跌撞撞往外走。
“东边的墙,写了《逍遥游》的那面墙上没有刀网。”
贺春景挣扎着坐起来,朝他们喊了一句。
“啥是《逍遥游》?”几个男生大眼瞪小眼。
“……写着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那句。”贺春景艰难道。
“墙上写着三千里和九万里,快去!”蒋胜天替他们总结了一下。
“哦哦哦!好!”
几个人推推搡搡出门去了。
“你咋跑这来了?”蒋胜天蹲下问贺春景,“今天晚上这事儿是你跟你哥弄的?”
“算是吧。”
贺春景缓过来一些了,抬手看了看自己掌心,红红黄黄脏乎乎的一片。他蹭到水池边上去洗手,自来水冷得刺骨,他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你也是被送进来的?”贺春景在衣服上抹了抹手,问蒋胜天。
“嗐,我家;老逼登看不惯我那摇滚精神!”蒋胜天一摆手,“骗我说转学,给我弄这来了。”
“……”贺春景咬了咬后槽牙。
“那你们这是单纯要造反啊,还是来找人来了?”蒋胜天伸头看了看走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都跑到操场去了,估计会有教官来搜人,被抓住就走不了了。”
“刚才谢谢你了,你先走吧,我要找人。”
不论是找陈鲜,还是找娜娜她们汇合,他总归不能刚进来就往外跑。
正在蒋胜天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贺春景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观看!
希望双十一买买节都有get到自己喜欢的商品呀~承蒙各位对新人作者的关照与信赖,《小城之春》在大家的支持下,历时4个月顺利走到了v线【鞠躬故,明日正常更新免费章节【第66章 】后,会有2话的入v加更~(*^▽^*)再次感谢大家的喜爱与陪伴,也期待大家在未来与藩藩、春景两个崽携手走过故事的四季,奔向HE结局;抑或是在某一天、某一处,我们再次相逢。
祝每一位读者挖到好书,阅读快乐!
爱大家,嘬嘬!(╯3╰)
第66章 再见了亲爱的梦中女孩
陈藩跟已经不是胖子了的胖子挤在同一个铁卷柜里喘粗气。
“幸亏你减肥成功了,要是搁以前别说咱俩站一起了,你自己都进不来。”陈藩在黑暗里龇牙咧嘴笑起来,他刚挨了一电棍,这时还不忘挤兑挤兑钱益多。
“去你妈的,双开门的柜子,我巅峰时期进来都不费事。”钱益多小声骂他,“你还有心思说这个,你身上现在一股烧烤味!”
“还行,亏了冬天衣服穿得厚,要是夏天就难办了。”陈藩后背还是麻的,喘气跟着一抽一抽隐隐作痛。
“闻得我都有点饿了。”钱益多咂咂嘴,叫陈藩横了一拐子。
“瘦子没当两天,还想着吃呢。”陈藩拿气声骂他。
“怎么样,今天是不是一眼没认出我来。”说起这事,钱益多还美滋滋的,“哥们儿头一回下这么大决心把肉给减了,仨月没正经吃大米饭你知道吗,诶呦,就咱这毅力,这革命精神,再瞧瞧咱现在这帅样,何愁拿不下小雪!”
“为了她你可下血本了,”陈藩纳闷了,“不是我说她到底哪儿好啊,我怎么就横竖瞧她不那么顺眼呢……”
“你懂个屁,瞎了你的狗眼。”钱益多翻他一眼。
“怎么跟爸爸说话呢你?”陈藩扑哧乐出来,差点叫外面追过来的教官发现。
俩人赶快闭嘴,等门外人散干净了,陈藩掏出手机啪地一推滑盖,上面有YUKI的短信。
-楼映雪:不在治疗区陈藩眉头拧起来了。
刚才教学楼这边他们都扫得差不多了,大晚上空荡荡也没什么人,也没见陈鲜的影子……那说明她很有可能被带回了宿舍楼。
宿舍楼,谁去了宿舍楼来着?哦,贺春景。
他回手给贺春景拨了个电话。
钱益多在旁边看着,咂咂嘴,用气声评判:“啧,还设个长按一号键呼叫紧急联系人,谁啊?”
贺春景在那头喂了一声,钱益多眼睛就瞪得跟牛似的。
“鲜儿不在教学楼,大概率被带回宿舍了,你们仔细找。”陈藩声音小,语速却很快。
“好。”贺春景声音有点发抖。
陈藩听出他有点不对来:“你怎么了?”
“没事。”贺春景回了两个挺简洁的字。
陈藩隐约听见有人在贺春景旁边絮絮叨叨说话,说谁啊你哥找你了还是什么的,于是稍稍放了心。
身边有人就好,起码比落单了安全。
“那……”
“宿舍楼这边炸锅了,很多学生都去了操场。得找个人去墙缺口上吹唢呐,鲜儿姐要是在操场上,肯定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咱们找她大海捞针,她找咱们一找一个准。”
陈藩刚想嘱咐贺春景注意安全,就被他这一长串子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