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完宿敌后一起重生了(20)
裴钰收敛了下表情,问道:“你喝疯了?”
“怎么管我这么多?”
裴钰立刻道:“我不管你。”
说是不管,但他依然站在厢房门口,目光停留在萧楚脸上,他眼下有些泛红,再没了一点戾气和阴冷,反而有些落魄的狼狈。
这幅姿态在萧楚身上是很少见的,裴钰盯了会儿他的脸颊,目光又顺势流转到他手上缠着的布条。
他受伤了。
裴钰抿了抿唇,试探道:“你干什么去了?”
“我喝茶去了。”
“喝茶?”
萧楚低下头,小声道:“嗯。”
裴钰威胁他:“那你继续喝茶,我走了。”
“我不允。”
“我不是你的奴婢,你允不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楚义正严辞:“我比你高一品!”
高一品?是指官位高一品?
曾经舌战百官从无败绩的裴钰竟然被他这幼稚的理由给噎住了,瞪着萧楚,半天没应上,良久才冒出一句:“高十品都没用。”
“怜之,这几日不要走了。”萧楚颓丧般地坐到地上,低声喃喃,“不要走了,在府上好好养病。”
“我没病。”
“你有病。”
“……你有病!”
裴钰甩了甩袖子,他跟这人简直没道理可讲,转身就要走,可萧楚不放过他,上前去拽了他的手。
被他掌心的温度一烫,裴钰立刻斥道:“你给我放——”
“阿怜。”
手。
裴钰身形一滞。
萧楚望着他,眼里亮起了点点流荧,正如这轮月色一样,它载着悲伤的深情,像是个流浪了很久的人。
“阿怜,你还要恨我多久?”
恨?
裴钰的心跳停在了这个字眼里。
原来在萧楚眼里,自己这些拼了命压死在心底的情感,都被冠以了“恨”这个字?
裴钰最终还是没走,他轻叹了口气,坐到了萧楚身边,说道:“萧承礼,不要总是这么幼稚。”
“是不是因为,我和他们一样,我是混在官沟里的烂泥,你瞧不起我。”
裴钰耐着性子问:“我何时曾说你是烂泥?”
萧楚皱了皱眉,说:“你说我不要脸!”
“说错了吗?”
萧楚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虽然我讨厌你,但我也不喜欢别人那样说你。”
“你在说什么?”裴钰微微蹙眉,“你今日去了何处?遇到谁了?”
萧楚意兴阑珊,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从襟口拿了个扁扁的玉匣出来,塞到了裴钰手里。
“这是何物?”
“身上就带了二两,买不到稀罕的,”萧楚有些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我好穷。”
这话从神武侯口中说出来,显得可怜又好笑。
裴钰强压了笑意,萧楚这状态显然不大对劲,讲话也不七扭八歪了,有什么说什么,看上去有些愚蠢的真诚。
裴钰被他这表情栓紧了心,莫名开始隐隐期待,但又碍于萧楚在边上,于是装作不情不愿地掀开了玉匣。
随着匣盖逐渐揭开,裴钰微睁大了眼,看着里边的光景显露出来。
空的?
见他一头雾水,萧楚这个时候才笑起来,颇有些奸计得逞的自得:“耳坠还扔在铺子里没打呢,先买了个匣子回来,看来阿怜对我送你的东西很是期待。”
裴钰“啪”地合上玉匣,不禁道:“你这心智要是过了三岁,天底下的神童都要多上五成。”
萧楚道:“说得真好,我自小就被叫做神童。”
见萧楚真是有问必答,完全没有平日里那股含糊劲儿,裴钰手指稍稍蜷曲了一下,面色犹豫。
沉寂了很久,大概是看萧楚实在要困得睡着了,裴钰才缓缓地问出口来:“萧承礼,你上辈子也这么幼稚?”
“我上辈子……”萧楚似乎是在思索他这句‘上辈子’是什么意思,拖了一会儿才答道,“我上辈子被狐狸精骗了。”
裴钰追问道:“什么狐狸精?”
“心眼坏的狐狸精,说要跟我上床,然后又背后给了我一刀,把我捅死了,心肝脾胃肾都捅了一遍。”
他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有些像犬类的呜咽。
裴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后镇静了一下,又问:“那这狐……狐狸精为什么偏偏恨上你?”
“因为我招惹他,他生气了。”
“你为什么招惹他?”
萧楚言简意赅地说:“新鲜。”
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好看。”
京州的热夏只有在夜色沉沉时才会起清凉的细风,轻盈飘微,吹到皮肤上却是烫的,还把人的脸颊吹得绯红,羞赧的人总是容易恼恨,张口闭口说着“这风真是缠人”,却又在悄无声息的夜里偷偷挽了一捧在心口。
激得自己心潮起伏。
“你……”
裴钰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萧楚已经倚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第16章 欺师
萧楚回府后的几日,裴钰意外地很听话,应他的要求跟吏部告了假,一直待在侯府养病,他自然高兴,还很大方地把书房让给了裴钰用作处理公务。
他觉得这人太有意思了,嘴上永远不饶人,可行为又是另一回事,仿佛心里装着两套准则,而且从来不会混淆起来。
“我上回说了,进屋先知会一声。”
萧楚半个身子还没跨进书房,裴钰就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他笑道:“本侯自己的书房,知会什么。”
最近萧楚总拿这句话呛他,裴钰自知理亏,就不与他辩驳,依然在翻看着桌面的文书。
他把公文堆叠得井井有条,萧楚大概是头一回见到自己的案上能放上这么多文书,难怪近日明夷总和他抱怨,说下回要用马车去裴府把文书拉回来。
裴钰住在萧楚府上的这事情,虽说没刻意拦着,但他爹裴广那边还是尽量隐瞒,裴钰家中有位姐姐,很通情理,每回都是偷偷从裴钰书房里把公文拿出来的。
“本侯来拿点儿东西。”
萧楚径直往裴钰身侧的刀架边走去,他的佩刀不放在武库,而在书房,这还是个风水讲究,说是这书房藏卷颇多,五行木旺,易伤肝胆,需要放个神兵来镇一镇。
他的雁翎刀就摆在裴钰边上。
萧楚拿了根铜签,将膏油抹到了雁翎刀的花铁上,瞥了一眼这位一丝不苟到令人发指的裴御史。
裴钰进神武侯府之后,拒绝了萧楚塞给他的所有贴身服侍,坚持要自行打理,也不让任何人靠近,简直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但就是忍不住要看!
萧承礼觉得自己活得很通透,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克制欲.望只会引起更深的欲.望,倒不如放任自流。
况且人都会腻,喜欢的东西吃多了会腻,喜欢的曲儿听多了也会腻,裴钰是什么稀罕人么?虽然他的相貌的确出挑,但萧楚哪是甘心只饮一瓢的人。
想看就看呗,看多了不就习惯了?
萧楚如是说。
所以后来的几日,但凡是裴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都会毫无保留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从上到下,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越看越新奇,越看越着迷。
“眼睛不看对地方,当心划了手。”
裴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萧楚还是看他,说道:“不看着你,我怕等会儿就被你的刀子捅了。”
“我的刀从来不捅蠢货。”
自从裴钰来府上之后,他常去的地方萧楚都叫人挂了澄水帛,还摆了冰鉴,热夏时节屋内却敞凉得很,裴钰连讲话都懒懒散散的,一点儿平素的狠劲儿都没有。
萧楚抹着刀,随口说道:“那你的刀捅不捅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