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完宿敌后一起重生了(30)
裴钰看了他二人两眼,斗笠的薄纱把他的面貌遮掩得朦胧不清,远远看去雌雄莫辨,方才明夷和萧楚说话收着声,裴钰一个字也没听见,不过他心下也在思量着东西。
他在想,萧楚的真心。
他真的愿意为了自己而放弃白樊楼吗?这是谎言,还是真情?
几人踏到白樊楼门前,那群围着楼谩骂的人就蜂拥而上,许观哭庙那日,萧楚的恶名也没少传,不少学子不顾死活地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雁州的野狗!”
“萧承礼,寒门学子求仕无门冻成死骨,你良心可安!”
萧楚路过淡然一声道:“如今暑热至此,这学子是哪一年冻死的?”
“你!”
听他出言不逊,不少人眼看就要动手,明夷赶紧拦着躁动的百姓开了条道出来,萧楚单手替裴钰护住了斗笠,在骂声中穿了过去。
裴钰很少经历这种场面,萧楚不大在意这些声名,但扎耳的话都进了裴钰的心里,他竟也觉得不好受。
但萧楚只神色轻松地驳了一句,便不去理会了。
“外边是众生疾苦。”
待走到白樊楼的正堂前,萧楚才低头看了看,说道:“踏进这门槛就不一样了。”
他声音很轻,裴钰听着。
迈过门槛,耳边的谩骂声逐渐为媚声笑语取代,白樊楼内宾客满座衣冠云集,跑堂高呼“贵客到”后,顿时惊起一阵喧闹声。
“四公子!”
“神武侯来了!”
萧楚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裴钰进门后一直没出声,大家于是默认这是萧楚身边的新人,都捱着不说,只顾着远远地奉承萧楚,不过总有几个不识相的会跑来他跟前找不痛快,那夜在画舫遇到的徐百万正是其中之一。
徐百万那桌坐的几人都听他吹嘘过自己和神武侯如何如何相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见到萧楚从正门进来,一人赶紧推搡了下徐百万。
“诶,你不是说,和这神武侯熟么,有没有法子让我们见见神武侯身边美人的相貌。”
“这还用问,肯定是裴怜之啊……”
那人催道:“你去让我们看看,裴大人的相貌我都没见过呢。”
徐百万本有些不情不愿,他也遭过裴钰的发难,对这人多多少少惧怕了些,但他转念一想,裴钰如今被萧楚掣肘着,当了私宠,这不是个扳回一城的好机会?
况早闻萧楚和裴钰二人不合,若是能借此羞辱一番裴钰,没准可以在神武侯面前讨个喜。
如此想罢,徐百万便仰脖一杯酒下肚,大着胆子窜去了萧楚跟前。
徐百万满面油光,潦草地朝他作了个礼,说:“侯爷贵驾。”
萧楚见是个画舫的老熟人,微微颔首。
徐百万眼睛扫了一眼裴钰,笑问道:“侯爷今夜这是带的哪位美人?”
他笑得很狎猥,显然不怀好意。
萧楚面色还算和善,答道:“这就不必你费心了,我喜欢的美人。”
说完他就要走,徐百万却不依不饶跟上去追问:“是——”
“秋梧姑娘吗?”
第24章 长生
一时哗然。
徐百万这话是故意说给裴钰听的。
裴怜之和萧承礼的关系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但就如梅渡川所说,所有人都觉得他二人不过是枕席之欢,裴钰是个心气儿高的人,不可能会真和纨绔混到一起。
更往深了说,大家都默认,萧楚这是在羞辱裴钰。
所以徐百万讨了个巧,他要替萧楚往裴钰身上出口恶气,也为自己搏个面子。
萧楚一份耐心掰两半,见徐百万还拦在跟前,心中无语至极,侧目而视,问道:“你家中做什么生意的?”
徐百万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喜道:“回侯爷,我家,我家做丝绸的。”
“那便好了。”
萧楚一打徐百万的后心,把人打得呛气儿,随和地说道,“京州织造局今年不还缺十万匹丝绸么,你祖上既都是织布贩丝之辈,不如带着一家老小去吧,本侯等着来年穿上你织的丝绸。”
后半句,萧楚故意抬高声:“上回不是说,要往我府上送一千匹丝绸么,本侯等你啊。”
说罢,他还宽慰似地拍了拍徐百万的肩,方才那些看徐百万笑话的人已经再憋不住笑,捶胸顿足大笑起来。
“妈的,就知道是吹的!”
“送一千匹也没换个好脸色,老徐啊老徐!”
被一句“织布贩丝之辈”羞辱得体无完肤,徐百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睁睁地看着萧楚揽着他那美人踏上了雅阁。
临挑帘进去时,萧楚摘了裴钰头上的斗笠,信手朝徐百万扔了过去,正巧砸中了他的脸。
萧楚笑意深深,云淡风轻地说着:
“你这眼睛也配看我的人,挖出来我都嫌腥气。”
这声回荡在白樊楼上上下下,方才还喧闹不堪的席间瞬间鸦雀无声,徐百万掀下斗笠,气急败坏地扔到地上,恨恨踩了两脚,仿佛这样才能泄愤似地,这么一踩,人群又重新聒噪起来,也参杂着不少嘲弄声。
有人再抬头看向萧楚,才发现人已经被裴钰给扯回去了。
裴钰再能忍,也被萧楚这一口一个“我的”给砸得头晕目眩,赶紧捂住了萧楚的嘴把人拖回雅阁内,在他身后狠声一句:“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唔……”
萧楚往后仰了仰,抗议似地闷哼一声,一直被拉进雅阁深处,裴钰才松开手。
他嗔怪道:“这种人也值得同他费这口舌?”
萧楚站稳了身子,朝裴钰笑说:“逗他玩玩,谁让他说你坏话?”
裴钰挑了挑眉,问:“他说我什么了?”
“呃……”
萧楚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画舫上徐百万说的东西他刻意瞒着裴钰呢。
他立刻解释道:“他说你,品味奇差。”
裴钰竟没有生气,瞧着萧楚,像是在琢磨他方才那句话。
萧楚不明所以:“怎么了?”
裴钰欲盖弥彰地清咳一声,说:“没什么。”
哪里差了。
随后他就到门帘边上坐下了,萧楚也提脚勾了张椅子坐到他身边,俩人挨在一起。
白樊楼的戏台子已经搭完了,这工程不大,却跟雕花似地整整做了半年,要说里边没点油水,连明夷听了都不会信。
戏台的架子都是朱漆,地面也铺了红布彩绸,弄得像是大婚拜堂。
萧楚和裴钰待的这地方位置很高,往下看去恰巧正对着新戏台的中心,萧楚闭了纱帘下来,好遮挡住雅阁内的光景。
他手搭上裴钰的椅背,说:“今日梅渡川宴请的这批人里,一共五个托儿,人我都喊明夷摸出来了,梅渡川不蠢,匿名竞拍就能不留痕迹地把白银转接进来,我们现在要先摸清哪一间待的是什么人。”
裴钰道:“七十万两白银,分流到五人身上,这不是个小数目,梅渡川今夜就找这几个人来分赃,有些蹊跷。”
萧楚道:“我也觉着怪,不过不必担心,这笔钱今夜不可能流出去。”
裴钰看了眼萧楚:“你有后手?”
萧楚也看他,学他的语气:“本筹哪能轻易拿出来,你是个坏人,我不告诉你的。”
裴钰觉得自己被调戏了,顿时挪开眼神,欲盖弥彰地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却不料被萧楚给摁了下来。
他小声道:“别喝,下了药的。”
“你怎么知道下了药?”裴钰兀自端着杯,看着里边晃动的茶汤,“上回在白樊楼喝的酒,第二杯是你替我斟的,你也喝了,但却没事。”
“哟,这是怀疑我了?”萧楚笑得有点坏,“那你喝下去?”
裴钰拿着杯不动,犹豫了会儿,还是放下了。
“这茶我不爱喝。”
萧楚觉得他好笑,也没戳穿他,就这么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搭在他椅背上那只手拨了拨那枚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