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完宿敌后一起重生了(76)
萧楚捧着脸撩起了额前的头发,自语道:“……睡了我还跑这么快。”
他还惦记着昨天白日里裴钰说要告诉自己的一件事情,晚上酒吃太多了又忙着上床,压根不记得要问了,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好奇。
这个人身上藏了很多秘密,他会告诉自己什么?
但他好奇了会儿又觉得无甚可奇的,肯从裴钰口中说出来的,那定然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萧楚琢磨了会儿,又叹气,随手往床上搀了下,摸索到一个又硬又滑物件。
他拎出来看了看,是块阴阳鱼的玉石,这是裴钰平日戴在右耳的耳坠。
两人私会的时候,萧楚不喜欢看他戴耳坠,应该是昨夜里顺手摘下来的,裴钰走得匆忙,就忘了带走。
萧楚把它收进了衣襟里,没来由地,他心中泛上一阵强烈的不安感。
他送给裴钰这对耳坠时,最初怀着不好的意思。
那时候合作扳倒梅渡川,为了防止裴钰临阵倒戈,他特地在外面散了流言,说他是自己养的私宠,这耳坠就是印证。
但裴钰一直都默许了这份威胁,时至今日还戴着这对耳坠。
萧楚自认算计玩不过裴钰,但他是个多疑的人,这份感情来得太顺利了,好像其中几乎没有多少阻碍,一场秋猎,他就上了裴钰的套,哪怕是为了自己铺路,但深想下去,依然不寒而栗。
倘若从一开始,他就在陷阱里呢?
萧楚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起身倒了杯水,一边思量着,一边捻动着杯盏,指腹顺着纹路细细磨过。
他的记忆一直有缺失,他记得从前和裴钰不和,却不记得到底是因为哪一件事情,才导致了他们二人的交恶。
这段缺失的记忆萧楚至今还没找到线索,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在诏狱里的那个梦,梦里自己提到了“望仙台”的案子。
望仙台,会有什么案子?
一想到“望仙台”三个字,萧楚就耳鸣大作头疼更甚,那些前尘的记忆也突然像乱了套的线被揉成一团。
他仰脖喝完了水,随后就往帐外走去,想稍微透透气,散散酒燥。
卯时已过,外边敞亮着,萧楚舒展了下身子,觉得身体里郁结的火气都淡了不少,甚至想跑去泷河边钓两天鱼。
明夷抱着剑睡倒在地上,他身边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弈非正拿了把竹帚清理着余灰,瞧见萧楚从营帐里走出来,就停下动作,面色和蔼地和他打了招呼。
“主子。”
看见弈非,萧楚才觉得有些局促起来。
他攒了好几天的劲全往裴钰身上使,以至于后半夜他根本不记得有没有收着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外边的人听见。
这么一思量,他感觉嘴唇上也疼得要命,像是被咬了。
萧楚有些生硬地“嗯”了一声,眼见弈非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这才悄悄舒了口气。
也是,就算裴钰被他干得再爽,凭这个人自尊心的坚韧程度,恐怕咬断了舌头也不会叫出声的。
于是萧楚放心地走上来踹了一脚明夷,骂道:“让你守夜,你真能睡啊?”
“啊!谁!”
明夷一个激灵弹起身,警觉地四下张望,随后才注意到萧楚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
“主子,你醒啦?”明夷舒展了表情,掸了掸后边的灰,羞愧地说,“白日里太忙了,弈非喊我多睡一会儿的。”
“怕不是你缠着他帮你多守一会儿,”萧楚不上他当,转而看了眼他身后,问道,“这是我弄的?”
明夷顺着萧楚的目光往身后看去,地上杯盘狼藉,还打碎了好几坛酒,弈非正把那些漆黑的瓦片扫和到一起。
明夷看了看,忽然回头冲萧楚笑了起来。
“不,主子,这是我昨晚听不下去,故意踹翻,试图来唤醒你的良知的。”
“良知”俩字简直在萧楚脸上抽了一巴掌,尴尬得他立刻又往明夷肚子上踹了一脚,踹得明夷“哎哟”一句后退了几步。
“主子,你干嘛乱踢人!”
“踢的就是你。”萧楚瞪了他一眼,随后装作无事发生地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裴钰他们已经走了?”
弈非道:“回主子,裴家人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萧楚颔首道:“今儿个收帐了,打马回府,顺道去一趟望仙台。”
“主子,你怎么也要去望仙台?”明夷捂着肚子,吃力地问了句,“今天要去给大帅送行的,你忘啦?”
这下轮到萧楚狐疑地看着他了。
“什么叫,‘也’去?”
***
昨日夜宴前。
裴钰和萧楚晾干衣服后,就从北猎场紧赶慢赶地回了行营赴宴,入席前恰巧遇到了工部主事孟秋迎面赶来。
秋猎这种场合,孟秋这样低品的官员理应是不能随行的,但裴钰以“秋祀将近,望仙台的监修需要提上日程”为由,和司礼监提请了让工部跟随的奏章。
孟秋行色匆匆,看见裴钰和萧楚一同往天子行营而来,于是仓促地行了个礼,在他起身的那一瞬和裴钰的目光恰巧对上,二人快速地交换了个眼神。
“侯爷,小裴大人。”
“哟,观生啊,”萧楚口中还衔着根草,见着熟人语气就佻达了几分,“天子请的酒不好吃了么,怎么还出来了?”
裴钰也问道:“观生,这个时候离席,是工部出什么事了吗?”
孟秋道:“回二位大人,方才收到工部的信函,说是望仙台的天坛出了些问题,下官赶过去看看。”
裴钰颔首道:“那便快去吧,秋猎过后不久就是祭祀,莫要出什么乱子。”
孟秋应了一声,再度朝裴钰和萧楚二人作礼,从裴钰的身侧走过了。
他们擦肩而过时,孟秋手中的纸叠悄无声息地落入了裴钰掌心,裴钰的动作极尽细小,哪怕是萧楚这般敏锐的听觉也没注意到他和孟秋的动静。
二人临到天子行营前,萧楚把衔着的草吐了,看向裴钰,笑道:“怜之,要不要牵手?”
裴钰义正言辞道:“不牵,你走前边,莫要让我爹瞧见我们说话了。”
“好吧,”萧楚失望道,“总觉得我像个情夫。”
裴钰拿扇敲了一下他的头。
待萧楚掀开帘子进营帐后,裴钰就悄然将那纸笺收进了襟口,整个宴席期间,他都没有再拿出来看过一眼。
一直到萧楚提着酒坛子去寻萧仇,裴钰才找到机会私下里和孟秋见了一面。
所有的行营都在南猎场,裴钰绕道营帐后的深林,从这里恰巧能望见萧楚他们的身影。
孟秋一看见裴钰到来,就忙上前急声道:“师父,上月您让我查望仙台的修筑,终于有结果了。”
裴钰一边注意着萧楚的方向,一边问道:“有些什么问题?”
孟秋从襟口拿出一页纸,像是从帐簿上撕下来的,上边的笔墨密得骇人,简明扼要地记录了近十年望仙台的工事。
孟秋指着其中一行字,说道:“望仙台的天坛早在十年前修筑时就有偷工减料,这些年监修下来,却始终无人呈报上来,那些被偷换掉的木料也不知所踪。”
裴钰凝神思索了会儿,问道:“确定是望仙台里边被挖空了?”
孟秋点了点头,道:“但是里面究竟挖空了多少,还未可知,需要时间来做勘察。”
“不能等,时间不够了。”裴钰眉头紧蹙,摇了摇头,说道,“经年累月,目下的望仙台已经岌岌可危,随时有坍塌的风险,一定要赶在秋祀之前把望仙台全部封锁掉,望仙台临着外城,一旦坍塌,会有许多百姓受难。”
“师父,只怕圣意难违啊,”孟秋的表情也有些焦躁起来,“天子一向看重祭祀,这回还特地办了一场狩猎,就是要保证秋祀能顺利进行,凭我们,恐怕难以撼动……”
“事关人命,难也要做。”裴钰抿了抿唇,看见孟秋紧绷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心切,于是宽慰道,“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先按我说的在望仙台附近布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