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养夫郎(64)
蒋夫郎煮了一盅蹄子筋煮的耙烂的粥,他初来拿的东西最少,来的却最勤。
隔三差五的送些自做好养伤病的吃食来,自不得空,便唤了萧元宝去家里取。
今朝是鲜肉粥,明儿就是香鱼汤。
萧护在榻子上躺了个把月,人不见消瘦,反倒是还长了些肉。
外在又像是乔娘子那些偶有来往的人家,提了些果菜来。
连庄子上的朱勇贤都遣人送了些东西。
这两年祁北南和萧元宝为人和善,平日里不见得如何,这一遇了事儿,来家里进出的人可见的不少。
虽只是来瞧人一眼,心里却也怪是熨贴的。
“我随着汪娘子去了一趟外县,回来才听说这边出了事。”
方二姐儿回来便急匆匆的来了一趟萧家,瞧着萧护精神气头都不错,这才松了口气。
“无妨,已经好了许多了。”
祁北南与方二姐儿在外间上谈话,萧元宝去给泡了一壶茶水。
“萧大哥这般受伤,吃药看大夫,少不得花销。”
方二姐儿从身上取出去香袋来:“我回的急,也没准备甚么像样的东西,这点碎银钱先拿着。”
祁北南连拒了回去,方二姐能耐,这两年手艺功夫日渐精进,已然能独自上手给人梳头发了。
她这般新人,市上价格与人梳一回头也可拿四十五个铜子。
不过前去服侍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多也还有赏钱,也便是说出去一趟最少能拿上四十五个铜子儿,得了赏,五十六十个铜子儿都不在话下。
又还有出手阔绰的娘子,高兴了赏下一支银簪子,玉簪子的也不无可能。
且她又耐劳聪慧,自还做些头油,每回出去就用上。
那些个请梳头的娘子闻了好,便可售出去。
不过贵夫人眼界儿高,瞧得上的到底少,多还是大户院儿里的丫头婆子哥儿的,寻她讨买。
“我晓得你自能出去与人梳头了,开始挣得下钱来,却也并不宽裕。”
先前汪娘子带着二姐儿出去与人梳头,她一个打下手的徒弟,与萧元宝随蒋夫郎出门一般,都能得到十个八个的钱。
二姐儿十分会孝敬,早先随汪娘子出去得的银钱,她全都与了汪娘子。
真挣钱,还是从自个儿独撑起手艺与人梳头开始。
早先都是靠着头油有些进项。
而下虽进项宽了,可家里头也还等着她贴补,方大郎成亲要钱,三哥儿眼见大了,出嫁也得用钱。
祁北南怎会要她的银子。
方二姐儿给了两回见祁北南都不肯收,只好作罢。
她想了想,祁北南这般人物,怎会摊手轻易要人银钱,她也是着急的欠考虑了。
“我前些时候在一户姓明的富商家听得他们老爷要寻读书人抄玄宝经,祁先生字写得好,可愿抄写?那富老爷出手阔绰,百字愿给十个铜子,要字漂亮的。”
祁北南闻言道:“若能成事,再好不过。我左右是在书坊拿书录,百字不过三文,抄这经可值当多了。”
方二姐儿欢喜,她早该与人想法子挣钱,而不是贸贸然拿钱出来:“我后日还去明家与他们家姐儿梳头发,彼时问问看。”
祁北南很懂录书抄经的门道,先写了几行字与二姐儿,教她带去与富老爷瞧。
若过得眼,这活儿才揽得下来,光是靠嘴说写得多好多漂亮,人也不信,还是得直当看字才好。
昔年他少时,没少与人录书抄经。
方二姐将纸好生收着,又在萧家坐了一会儿才离去。
晃眼,进了六月上,太阳毒辣的厉害。
鸡都躲在了阴凉的树子下,不肯走至烫脚的泥路间。
萧元宝穿了件无袖的宽衫子,裤脚也挽了一截起来。
他跻着双拖鞋,甩桶进井里提了些水起来,转放进堂屋。
又从井里捞出一只圆滚滚的寒瓜,拿去灶上切了。
“爹爹,哥哥,吃瓜。”
他将红艳艳的寒瓜与两人送到手上,自捡了块儿咬来吃。
受井水拜过的寒瓜清凉又甜,再将两只脚泡进打起来的井水中,身上的暑气立便消了几度下去。
一头桌子上抄经的祁北南也停了笔,吃片瓜消消暑。
“这些日子难为你们两个孩子如此照看我。”
萧护躺在铺了凉席的竹凉板上,看着绕在身侧的两个孩子。
这些日子他要吃得吃,要喝得喝,全然没受半分慢待,心中老怀安慰。
祁北南笑道:“一家子,照看萧叔不是应当的嘛。”
萧护道:“我屋里床底下那匣子头,攒得有些钱。拿药看大夫,家里开销要用钱,北南,你就去屋里取。”
“你明年便要下场考试,这朝还得录书抄经,别耽搁了要紧事。”
祁北南道:“录书抄经不单是为几个铜子儿,能读看不少书呢。这般玄宝经,若非是富户老爷请人抄,寻常人还不得看。”
萧元宝吃罢瓜,与萧护打着扇子,帮着祁北南说话:“哥哥心里有数。”
祁北南看着萧元宝,笑了笑。
转看向萧护,正色道:“萧叔,我明年赴考,若过了县试得去府城一趟,少不得周折,一走家里头便无人照应了。”
“我是这般想的,此番你伤了一场,不妨便好生养着了。”
祁北南道:“此番下场,我有些把握,往后日子好起来,不必再这般拼了。这回小宝已受了不小的惊吓,若是再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萧元宝见状,连忙握住萧护的手:“是啊爹爹,便是家里过得紧些也无妨。”
他道:“老师说我勤奋些,等再大上一点就能做掌勺了。到时候就能挣钱给爹爹用,就别再去山里了。”
萧护听闻萧元宝这般孝顺,心里头发热。
这回虽是险些丢了命去,可他自个儿却并不心惧,若因一回遇险而心中胆怯,他早就没干这营生了。
可他也知晓这行当教家里人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瞧着萧元宝因着他都瘦了些,心头怎能不难受。
只是他惯了有事做,若不打猎能作何。
倒也能回村上耕种田地,闲时去接些力气活儿干。
可这般安稳静闲的日子,总教他觉着少了些奔头。
一时间,他便没张口回应两个孩子。
祁北南见萧护如此,心中大致有数。
他也是个男人,明白男子心中总有些不安于室的志。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田地,没甚么张弛的活着,于萧护这般惯了惊险日子的人来说实在有些过于平淡了。
他这些日子早有思虑,便道:
“听里正说东郊枣儿坝那片地要售,我是这般想的,咱家里头有些闲钱,不妨前去多置些田地回来。彼时请雇些人耕种,加上自家里的二十几亩田地,已有不少土地了。”
“到时候萧叔不再去山里,就看管着这些人和土地,养点家禽牲畜,多种些瓜果蔬菜,彼时送去城里头卖,当比寻常耕种田地挣得多上不少。到时候手上宽裕,又买山林土地,年月长了,若顺利可成庄子。”
祁北南循循善诱道:“假使我再出息,考得个举人傍身,彼时赋税减免,岂非尽数是营收。而今天下太平,天子仁德不见战事,这地价只会越来越高,咱提前多有些土地不是坏事。”
萧护细细听着,他一个粗人,不懂天下大事。
可听祁北南这么一说,好似颇有道理。
若起战乱,土地不能随人而行,价便会低贱下去。
然太平年间,人丁愈发兴旺,土地也会跟着提价。
就拿十几年前他初落脚圪山村来说,那当儿他拿身上的银子置办了十亩田地,拢共也不过才费了五十贯钱。
后头慢慢的再置,捡着巧置办也一年比一年高。
先是五贯一亩旱地,六贯、八贯……不知觉的就涨到十余贯了。
早先年他猎捕山禽,一只兔儿不过十几二十来个铜子,慢慢好吃山味的人多了,价格也肉眼可见的飙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