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养夫郎(88)
祁北南笑道:“你踏实是因着来过一回了,对磷州已不算太陌生。”
“话不错,可你不是头回来磷州么,却是不见不安。又是吩咐伙计送热水,打点车夫带话回家,俨然就是恁般高门子弟见过大世面的模样,全然不似我头回来一般,看着哪里都大,哪里都繁华,两眼一摸黑,甚么都理不清。”
“不怕你笑话,上回来寻个客栈我手心上都捏着汗咧。我爹说要与我一同来,在家时我还嫌说谁家子弟赶考还父母相送的,待着到了磷州,我还有些失悔没让我爹来。”
祁北南道:“那会你才多大的年纪,我们这些小地方来的人,乍然见州府繁荣,多也是你这般心绪。”
话音刚落,外头轰隆一声响,响雷了。
他微微顿住,相隔百里,不晓得家里那头有没有雨。
六月二十一日上。
祁北南与赵光宗一早就前去排队进考场,院试已过可得秀才功名,考试的严谨比之前头两回考试拔高许多。
此番一进考场,需得在考场过夜,直至三场考罢方可出。
查检考生也很严格,衣物需反复仔细查验,一律不准携带有字样的物品进考场。
上回祁北南姑且将香囊交予查检官验过无误后还能带进去,这回查都不必查,直接就给留在了外头。
好是一通折腾,两人才顺利进了考场。
临分别各入号房之际,互瞧了对方一眼,以相互鼓励。
关于院试,祁北南这回不曾对赵光宗做过多的提点。
于士绅阶层之人言,童生算不得甚么。
官宦人家子弟,生来便有童生资格,只要稍做大点捐些银钱,是能直接从院试开考的。
为此祁北南在前两场提点了许多,让他顺利进县学。
可院试不同,到底是能得功名的科考试,终归还得要赵光宗自行开悟才行,若投机取巧,日后这条路还是走不长远。
“宝哥儿,恁热的天儿,你上哪儿去来?”
午间,骄阳似火,晒得人都快化了,汗水是一茬接着一茬的冒。
乔娘子打外头与人做媒回来,田野地间都没瞧见甚么人。
独是瞅着村道上有道熟悉的身影,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去,竟是萧家的萧元宝。
萧元宝戴着顶遮阳的草帽,揩了把汗,见前来的乔娘子也是汗淋淋的,连嘴唇都起了些干皮子。
他从挽着的篮子里取出来个水囊,递与乔娘子:“茉莉茶水,乔娘子润润嗓。”
乔娘子没客气的接过来牛饮了一口,水囊里的凉茶都教空气蒸做温水了。
不过吃了这么一口茶水,她教太阳晒得晕眩的脑袋登时都清醒了些。
“这茶水吃着像是苦普寺里给香客吃的味道。”
乔娘子道:“哥儿去庙里了?”
“乔娘子的舌头可真灵。”
萧元宝道:“我哥哥与里正家的赵三哥哥不是结伴去府城考试了么,今儿正式下场,我就去庙里添了炷香。”
乔娘子道:“难为这般热的天儿走几里地去给你哥哥求好。你哥哥和里正家的光宗都是读书刻苦又厉害的,定能得个好成绩回来。”
“就借乔娘子吉言了。”
“等赵家小郎君中了秀才,我可得去给他物色个好人家的哥儿姐儿。”
乔娘子盘算道:“到时候成一桩好姻缘去。”
萧元宝闻声笑说道:“乔娘子可偏心,怎就单只与赵三哥哥物色好姻缘。”
乔娘子听罢,看向萧元宝,好笑道:“怎的,哥儿嫌娘子我不与你哥哥说亲呐?”
萧元宝没应话,有甚么好的,他自头一份儿想着他哥哥的。
自然,这说亲也一样。
乔娘子见萧元宝的模样估摸他是甚么都不晓得。
祁北南待她历来客气,不是那起子不好的人,家里头不告诉哥儿的事情,她自不会讨人嫌说了去。
便只打趣了道:“祁小郎读书好,人周到,生得比赵三郎还俊俏,恁般人物可少有。哥儿欢喜俊俏的,娘子待你好,自便把这最好的与你留着,如何还便宜了旁人家去。”
萧元宝听这话,眸子一圆,本就教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颊子,这朝立煮熟了去。
虽说他也不知事的胡乱想过些婚嫁的事情,想着寻个漂亮小郎君云云,可祁北南长得再好,他却也从来不曾往他身上去想过一分。
如今教乔娘子这般说,实在是教他难堪,心头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来。
他立马道:“乔娘子我才多大呀,你便这般拿我打趣,往后你从我家门口过,可不敢唤你进来用茶吃糕了。”
话毕,他撇下乔娘子就跑了。
“娘子是为你好的话嘛,瞧你还不欢喜了。”
乔娘子话是这般说,见萧元宝跑得忒快,嘴巴却还咧着。
第51章
入夜, 起了些风。
吹得窗棂作响,屋子却不见凉快,反倒是闷热得很。
萧元宝穿了件没有袖的软布褂子, 下身的裤子只到了膝盖, 裤管又宽又大。
夜里冲了凉,进屋来如此宽松的穿着,倒是凉爽了片刻。
只是空气似教滚水煮过一般,在屋子里多待上一会儿又热起来了。
他展开双手宽宽的躺在凉席上, 一两只蚊子在帐里头没被抓着,不知躲在何处叫唤着,更是教人心头烦闷。
屋里弥漫着一股艾草烟的味道, 却也教人静不下心来。
萧元宝捡了蒲扇来打了会儿扇子, 送了些凉风在自己的身子上, 倒略微舒坦了一下。
只是脑子里忽的又冒出乔娘子今朝说得话, 脸自发的又烫红起来。
他哗的一下扭转了个身子, 靠墙侧躺着, 像是怕教人看了自己的窘迫去似的。
乔娘子可真坏, 她怎么能那么说呢?
萧元宝在热而闷的夏夜里翻去覆来的睡不着, 索性又从蚊帐罩着的床铺上坐了起来。
他瞧了瞧为了凉爽而敞着的窗子,只见外头有风声响动, 灰灰乎乎的能瞧见些明亮,当是有月亮。
萧元宝掀开帐子, 一骨碌从床上下去。
他摸着黑在桌子上咕噜咕噜的喝了大半盏子薄荷水,胸口畅快了不少。
开了门, 外头果然风吹着, 比闷着的屋里凉爽一些。
过了十五的月儿已不那般圆了,不过却还是皎洁明亮, 想来明日又得是个大晴天。
萧元宝在屋檐下站着望了会儿月亮,听说院试严格,进了考场就不能出去。
那今日夜里哥哥就得在考场里歇息了,虽没实地见过考场的号房是何模样,可哥哥与他说谈,还画了图给他瞧过。
龟壳一样的小屋子里,过上一夜,还是恁热的天儿,想想都觉着苦累。
萧元宝微微吐了口热气。
他走回了屋子,只是没回自己的屋,而是不知觉的走到了祁北南的房间。
屋门教风开了条缝,他伸手推开了些。
屋子里黑洞洞的,安静的很。
十余日不曾住过人了,屋里也没点驱蚊虫的艾,有丝淡淡的墨香还没散去。
往时里这屋子的门一推开,必能在临窗的书桌前瞧见一道端正笔直的身影,要么在翻着书,要么在写字。
神色严峻认真,他蹑手蹑脚想溜走,每每却被唤过去跟着写字读书。
萧元宝轻轻将门又给合上。
这朝上午来开门,夜里来开门屋子都没有人,教人怪是不习惯的。
他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去,合上眼睛。
一夜都是些光怪陆离的梦。
翌日,萧元宝正在灶屋里煮线豆粥,长长的线豆这时候正是脆嫩的时候,折断来煮进米粥里,吃起来又脆又甜。
天儿热,他早些把粥煮起来放在井水上凉一凉,待着爹爹和田恳大哥回来就能吃上早食。
下了米,他又启了坛子,抓了两把泡得脱了生绿的嫩线豆,一碗藠头出来。
酸泡的线豆和鲜线豆细细的切,混在一起下点肉糜来炒,下粥最是好吃不过了。
他丢了个藠头进嘴里,咬得脆响。
月初的时候泡的,个头不大,这时候酸脆正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