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把刀具篓子佩到腰上,嘟嚷了一句。
妇人也是脾气颇大的嗤了一声,没再扭着猎户问,都没跟曹闻招呼一声就回了屋。
两人到曹家的时候,许多盐已经把水都烧沸了。
“壮啊,壮!还是头公的,这肉好!”
“零散卖拿去酒楼都好出手咧。”
屠户围着山猪转了一圈,左右翻了又翻,嘴里忍不住赞叹。
话毕,又觉得有些失言,怕人拿着这话熬价格,他转而看向曹闻和站在他身后的许多盐:“曹侄儿想卖个什么价啊?”
“这东西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回来的,念着一个村儿,这桩好生意我头一个便想到了李伯,您可得开个公道价格。”
“好说,好说。”
屠户抬起手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五:“如何,大伯可绝对没有压你价,放出去这价格都绝对只高不低的。”
曹闻今儿在集市猪肉摊上买的猪肉是二十文一斤,倒不是什么顶好的肉,像这般山货在寻常猪肉上价格翻个倍是基础的。
但是毛猪价格肯定要低于市面价格不少,先前他的山鸡低价卖的也才四十,这个价也不错了。
只不过得心啊肺的全部卖给屠户,他们就没得自留。
转念一想,山猪价格比寻常市面上的猪肉贵,他们拿卖了的钱再去买些肉便是。
这山猪味道比自养的猪肉味儿要冲,若是没有好的料子烹煮还有些难以下口,还得是大户人家或是酒楼食肆厨房买去烹煮才好吃。
他寻求意见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许多盐,见他也没有异议,便应了下来:“就依李伯的。”
屠户见生意谈了下来,乐呵呵的搓了搓手:“得嘞,这就称重处理。”
“按照老规矩上家里宰猪留送猪血,只是你这山猪怕放不出什么血了,到时候就留你们一笼心肺如何?”
“行!”
第18章
山猪不如家猪膘,但是上秤还是称出了一百二十多斤,自留了点内脏抹个零做整。
三十五文一斤的价,一百二十斤猪能换四千两百文。
屠户麻利处理完猪肉以后,回家去把牛车赶了来装肉,顺道就把钱给带了过来。
拿了四两的碎银子,外带两吊铜钱。
“李伯,生意兴隆。”
曹闻点了钱以后,帮着屠户装车时交待了一声:“这桩生意还望不要宣扬才是。”
生意谈得好,猎户心里也松快,他望着曹闻道:“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以后还有这种生意侄儿尽管来找大伯便是,伯嘴巴紧不爱说闲。”
曹闻点点头,将人送出了院子。
人走远后,他才折回来,许多盐正端着水冲洗院子里的猪血,用草木灰驱散血腥味,若是任由着猪血在院子里,别人瞧见了说嘴也便罢了,天气大了晒出的味道很难闻。
经此一回,曹闻寻思倘若往回还有卖这般牲口的机会就不让屠户上门宰了,直接活牲口赶去屠户家里,省得自家要烧水还得善后。
简单的吃了点夜饭,也没空闲,还得把今天采集到的山货给整理出来,要是放到明天的话,山货在背篓里都该压坏了。
一背篓的东西原本才是今天的主要收获,山猪算是意外之喜。
趁着许多盐洗碗的功夫,曹闻取了个大簸箕放在堂屋中间,把山货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东西多又乱,全都攘在了一块儿,往下一点的金银花都有些焉了,不晓得洒点水在面上会不会有所补救。
虽说金银花鲜的干的都好卖,可是这半干不鲜的就不好讨好价了。
他蹲下身耐心的把一株株金银花单独挑出来,正准备分装收拾时,肩膀突然被戳了戳。
“怎么了?”
许多盐把水盆放在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手拿过去。
许多盐原本不想管他的,实在是一双伤爪子晃得人有些碍眼。
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都洗了个澡了,方巾还原封不动的捆在手上,也不晓得趁着洗澡清洗一下。
见着人傻愣愣的走来,他一把将人的手拉了过来。
打开自己简单的医药箱子给人处理伤口。
油灯在夏夜晚风之中摇曳,温黄得烛光映衬得人分外温和。
像是微有晕染的侧脸轮廓线,好看的有些像是画师有意描摹出来的一样。
许多盐没在意曹闻的目光,轻轻解开已经被血和草药汁糊住了的帕子。
伤口结了痂,揭开帕子时连伤口也要被扯动,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放轻了动作,但还是拉出了点血丝。
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偏头看了曹闻一眼。
曹闻见人突然看向他,虽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抓包了,但心里还是会潜意识的锁紧,他不明所以的睁大了些眸子,冲着许多盐无辜的眨了下眼睛。
许多盐看着人傻乎乎的,耐着性子问道:‘疼不疼?’
曹闻才后知后觉手又流血了,实诚的摇了摇头。
许多盐蹙起眉:‘不疼?’
“啊.....疼,疼的。”
许多盐垂下眼睑,虽是心里无言,却还是把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他把方才在灶房里用舂好的草药轻轻敷在了伤口上,又取了一块干净的方巾系在曹闻的手上。
这方巾他权当是装女子的东西,平素自己就没用过,拿出来还跟新的似的。
崭新的方巾落在曹闻眼里,他胸口明显的起伏了一下。
原身小兄弟何德何能啊,娶的媳妇儿不单生的那么好看,还那么温柔贤惠处处为他着想!
曹闻暗暗咬紧牙撅起了嘴,总觉得心里好像有点酸溜溜的说不上来。
‘伤的是右手,平素动作的多,眼下就别在乱动了,当心又流血,好好养一晚上等伤口结痂。’
许多盐比着手势交待道:‘药草我知道怎么处理,我来就是,你去歇息吧。’
“不要紧,我不困,一点小伤碍不了什么事。”
许多盐看着曹闻没应答。
曹闻弱弱的看了眼抱着药箱的人,两厢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便是他坐在榻子上,拿着蒲扇驱赶耳朵旁一直嗡嗡嗡的蚊子,陪看着许多盐收拾簸箕里的草药。
蕨菜是收获最多的,得用棕榈叶子分扎成捆,到时候卖就按捆来。
许多盐把蕨菜尾部码齐整,再用菜刀切平整,一捆蕨菜出来卖相就更好看了。
其余的草药和野菜分装即可,像是其他的野菜总量也不多,就给放在一个桶里,到时候拿去集市也不分开单卖,就直接混杂着要多少抓多少。
忙活了得有半个时辰,他才把山货料理完,一抬头看见打蚊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半条腿挂在榻子外头已经睡着了。
许多盐摇了摇头,还嚷着说不困。
他减轻了动作把野菜拎去灶房撒了点水保鲜。
收拾完灭了灯,敞着窗的灶房一片朦胧亮色,已是月上柳梢头。
许多盐回了堂屋,插着腰看了一眼挂在榻子上的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摊。
踟蹰了会儿,他自行回了屋,须臾又还是走了出来。
脚步声靠近时,塌子上的人便已经醒了。
不过曹闻并没有睁开眼,暗戳戳等着人家叫他进屋去睡觉。
然而等了一会儿,曹闻却并没有听到喊他的声音,反倒是……一道清浅的气息逐渐在靠近。
曹闻闭着眼睛,凭借着吞吐的气息描摹出了许多盐在他身旁慢慢的弯下了腰。
弯下腰……等等,她想干嘛!
她不会是看自己睡着了,想趁着月色蒙蒙万籁俱寂的绝佳机会偷偷的亲他吧!
想到有十成的可能,曹闻连呼吸都忘记怎么使了。
那他现在是睁眼还是不睁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