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盐往后退了一点,背上双手:“没事就去叫厨房准备点热水。”
“你什么人,还使唤起我来了!”
女子正想呵斥,身后便幽幽响起了一道声音:“二爷让你去通知厨房烧个水还使唤不动了。若是来庄子做事便好好做,要做大小姐就叫你爹领你回去自家做。”
女子一朝没了气焰,唯唯诺诺的应道:“我这便去。”
“大老爷日子过得不错啊,美娇娘端茶倒水的,真叫人羡慕。”
“我都不知道这回事儿。”
曹闻连忙道:“今天我还特地叫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菜,正说你再是没到要去接你了。”
女子远远的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方才还严肃凶悍的大老爷一改面色,死去巴赖低三下四的讨好着那二爷。
她长长吸了口气,听说大爷和个男子相与,想来就是这二爷了。
听说两人在一道上十年了,一直没有子嗣。
这里里外外偌大的家业,将来也没有个人继承,她从她爹嘴里听说了这事儿,心里忍不住记挂。
好不易盼来大爷在庄子吃饭的机会,自己一番装扮前来送茶,虽说自己不是一顶一的大美人,却也是出挑的。
想着这世间哪里有不喜娇娘的男子,若是自己能伺候上大老爷,将来有了子嗣这大家大业的还不都是她的。
不想却被大爷没来由的呵斥一通,叫她爹把心思端正些,若是嫌事务多了不想干这庄头有的是人想干,吓得她大气不敢出。
“我待会儿就叫她走。”
见着靠在椅子上的人面无表情,曹闻道:“叫她爹也走。”
“别啊,我瞧着在这庄子里挺好的,美娇娘伺候,我也喜欢。你要是不要,那叫来伺候我吧。”
“别赌气好不好。”
曹闻给人打着扇子:“出门这么久,才回来好一会儿,我都多长时间没得见你了。”
许多盐想把面前哈巴狗一样粘在身侧的人推开些,不想越推人黏的越紧,他无可奈何:“热,起开些。”
“你不生气了我就起开。”
“这些年这样的事儿又不是头一遭,我没那么多的气来生。”
曹闻一听这话,顿时脸上不见喜意,反而更不乐呵了。
曹家富贵可见,哪里会有人不眼热的,总之靠谱的便是塞个人进来,若是能有个孩子,那自是同享富贵了。
然则曹老爷铁一般的面孔,不近女色。
这帮人却是不死心,剑走偏锋,甚至明里暗里同许多盐塞过人。
曹闻能高兴得起来么。
一知道这事儿就要生气,一气就要证明自己更好,平素本来就疯,如此就更疯了,倒霉的还是许多盐。
以至于许多盐比谁都忌讳没头脑的送人来。
许多盐道:“索性是抱一个回来养算了,省得人惦记。娘老了,也愈发的喜欢小孩子。”
曹闻蹲下身,他握着许多盐的手:“阿杨家的小崽子抱一个过来?”
“他们家的两个小崽子都很乖巧,可是阿杨夫妻俩也疼爱孩子,虽偶时也说笑过继一个过来,说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曹闻轻叹了口气,家里有吃有穿,日子过得红火,谁舍得把亲生的崽子过继出去。
许多盐所言不假,若是舍得孩子,早给抱过来了,他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伤了两家人的情分。
许多盐疏忽展眉:“好了,你也别太愁,车到山前必有路。有合适的我们高兴,没有也不至难过。”
他站起身来:“不是说做了我喜欢的菜么,早饭没吃两口,也正好饿了。”
曹闻柔声道:“好,我让上菜了。”
……
过了两日,城郊有个庙会,吕菱璧上了年纪以后喜好这些热闹,一早就准备了香火预备去烧。
许多盐让下人套好马车,送她出去。
“这哪里来的这么一大捧荷花?”
吕菱璧走在前头,从厚重的大门出去,就见着门栏边有一捧花,拾起一看还沾着露水,像是新摘的。
一问门房也不晓得是谁,一转眼的功夫就在这儿了。
“许是卖花的,娘上车吧。”
“好。”
送走吕菱璧,许多盐又再看了一眼荷花,见着有叶有花有莲蓬,倒搭配的齐全,索性带进了屋里插瓶。
入夏以后集市里不乏有卖荷花的人,却还不见得有这些好。
起初许多盐也不甚在意,却不想隔个三五日的时间,插瓶的花差不多枯了,门口就会多上一捧新鲜的,如此反复了好几回。
曹闻目光幽怨,先时还以为是许多盐买的荷花,夸赞好看,晓得了来历不明以后,暗戳戳从里屋给端去了屋外,说什么个天天都瞧见一样的花,换着插瓶的看着舒坦。
许多盐也不晓得这花究竟是给宅子里哪个人的,没同曹闻计较,不过他也好奇是谁送来的花儿。
这日,他瞧着花枯了,算着时间差不多又是到了送花日。
许多盐亲自守在了门房,然则守了得有一个时辰也没见着人来。
他挥退了大门前的人,把门房也支去了别处,送花的人贼精,果不其然,四下都没了人这才现了身。
只是没想到抱着一大捧花来的是个小矮墩儿,宽大的荷叶几乎把脸都给挡完了,远瞧着像是荷花长了脚自行到了家门口一般。
“谁让你把花放这里的?”
小崽子蹲在宅墙脚,贴着墙根儿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把花放在地上,本以为又能像以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不想刚蹲下头顶就传来了声音。
他有些害怕,大宅户里的人都很凶,好多还要踹人。
他低着头不让人看到脸,一矮身就想跑,却突然一把被抱住了腰,随之搂了起来。
“不要打,不要打,我以后不会了。”
“是我。”
许多盐一眼便认出了怀里的小崽子,他捏了一下小朋友的脸:“我不打小孩子。”
小崽子见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小鹿眼睛冒星星:“是大哥哥。”
许多盐垂看了地上的荷花一眼:“这些都是你送来吗?”
“嗯。”
“阿娘说不能平白受人帮助,要会感恩。我们家外面有很大的荷塘,以前阿娘就是卖花挣钱的,所以我给哥哥也摘一些。”
许多盐看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崽子,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不要自己去摘荷花了,荷池的水虽然算不得深,但是淹你可绰绰有余。”
“我知道啦。”
许多盐拾起地上的荷花:“去宅子里玩儿会儿吧,哥哥给吃果子,待会儿再送你回去。”
小孩子再懂事,却也还是玩心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抱着身上一股熏香的许多盐开心的进了宅子。
“这哪里来的孩子?”
小崽子吃了些果糕,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开心的在比家里外面池塘还大的园子里转着圈跑。
忽而撞见个高大威武的人过来,吓得赶紧跑到了许多盐身后去。
许多盐原本正在插花儿,见状把小崽子抱了起来。
看着走来的曹闻,道:“我生的,像吧。”
“你生的?”
曹闻睁大了眼,瞧瞧两人的脸,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