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盐扬起眉头,虽诧异这天儿能有什么好东西,但还是赶紧把被褥抖开挂竹竿上,依言去拿了背篓。
出来曹闻拿了把镰刀,又扣了顶草帽在他头上,他还没来得及问,也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瞧新买的公鸡行不行,人便拉着他出了篱笆院儿。
随着他一路跑出去,两人进了一块荒草地,几步路远后许多盐眼神很好使的瞧见了土坡边顶家禽草下开了十几顶米白的小雨伞,高低交叠着的得有小孩儿的手掌大小。
他认得,这是极好的山菌,看这一次性十多朵朵数量,应该是三塔菌。
味道和生得都和鸡纵菌很像,炖鸡做汤随意放一点,汤便格外的鲜美。
钱家老爷便是很喜爱这口山珍,每年到了长菌的季节都会差人去市场上采买。
这菌价格高是一回事,多有价无市,一旦拿到镇上便有人买,更盛还开高价争。
许多盐连忙把背篓放下,小心的把菌子边的杂草给拨开,镰刀在曹闻手上,他便去寻了根木棍。
两人一人蹲一头把菌子撬起来。
菌子喜湿润的环境,昨儿下了大雨,这当是才长的,只不过破土后就遇上了太阳长得很快都开了伞。
要是没开伞的话更好,不过能遇上这菌都好运气一场了,哪里还要求旁的。
也是大雨后大家都顾忌着自家的田地没注意着。
两人小心翼翼的把菌子都挖了起来,挖得仔细没刨断,数来有十二朵。
许多盐摘了些蕨草把菌子包住放进了背篓。
他以前在钱家负责采买过两回山菌,听卖菌子的一个老农得意的说三塔菌会长三团,一般运气好才能找齐,老农得意的说他便捡到过。
今儿见着这么好的山菌,还没有被虫子咬过,他不免也想找到另外两团。
两人顶着太阳在地里找了好一会儿,汗水很快就湿了背。
许多盐正想着这运气果然不是常人能有的,就见着荒地下的南瓜叶子下露出了一顶白。
“这里还有!”
许多盐回头,曹闻已经窜出去三丈远了,这会儿正站在田坎下头。
他诧异怎么还有一团长这么远了,不过没空闲过去看,冲他点了点头后先去把草南瓜叶给拨开。
果然,这里还有一团,有宽大的南瓜叶遮着晒的太阳少,伞还没如何开,尚且保持着三角形状。
这比方才的那一团要嫩很多,但是数量却只有刚才的一半。
许多盐如获至宝,悉数挖了起来。
“田坎边就长了两朵。”
曹闻跑回来,发现许多盐又挖了六朵。
许多盐凑上前看了一眼,曹闻挖的两根山菌比先前挖的枝干要粗壮上一半,许是泥巴有点硬,菌杆都长得扁扁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两朵菌子很大:‘这是鸡纵菌。’
“我看也是,颜色都比山塔菌浓一些,又长得少。”
许多盐应了一声,想来还有一团是没运气找到了,不过能找到现在这么多也已经很好。
“久旱下了大雨,山里应当也有不少好货。”
曹闻露出了虎牙:“说不准能收一拨山菌拿去集市。”
许多盐也对山里抱了些期待,催促着把三塔菌先带了回去。
两人立马去了山上。
受了大雨半日一夜摧残,山上不比山下的光景好,上山的路上到处都横着树枝。
有些是被大风刮断的,还有被雷劈开的。
曹闻走在前头把挡在路中间的树枝理到了旁头去。
“看这架势还没有人上过山。”
许多盐认同,也帮着把山路重新拾理开,这一折腾断了那么多树枝,到时候晒干了柴火就好捡了。
一场大雨,倒不是全无用处。
两人爬上山进入林子以后,树林里高木密布,蓄积在层层叠叠树叶中的雨水时不时的还在往下滴落。
一脚踩到枯树叶之中,还浸泡着水。
林子里尚且湿润,弥漫着一股雨后腐叶的味道。
这样潮湿的环境里,确实生长了许多山菌出来。
曹闻一脚上去踩烂了几朵红顶白杆的菌子:“全生些中看不中用的。”
许多盐倒是没发牢骚,兀自拎着篮子去了一头。
外山太平,全然不用结伴行动,他自由穿梭,很快就看到了一根斜倒的桐子树。
腰粗的树干应当是早就被雷劈断了,倾倒下来一半在地上,另一头卡在了一颗老树的枝干上。
在大雨的润泽下,树干上发出了密密麻麻的一片木耳。
许多盐把手能够得着的地方都给摘了,眼瞧着更高些的一截还有不少,他浅浅吸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人。
“木耳在这根桐树上倒是好长。”
曹闻受了召唤跑了过来,长伸着手忍不住多捏了几下肉质厚厚的木耳。
山木耳吸了水长得快,泡得也很大朵,捏着软乎乎的,形状和手感都和耳朵很像。
许多盐见着人玩心不小,半天捏不下来一朵木耳,自己还得举着篮子接。
他不由得哀叹自己饿的次数太多了没长高,竟然个儿还不如个比自己小的。
“上头些还有,我也采不到了。”
曹闻仰着下巴,望着卡在枝干另一头的桐子树,可惜道。
许多盐放下篮子:‘我身形轻一些,爬上去摘。’
曹闻赶紧在树下将人守着:“你小心点,树干滑,我拉着你。”
树干粗,倒是挺容易就上去了,许多盐身量轻,但是爬到高处些的时候他还是明显的感觉树干晃动了几下,隐隐还有咔咔声。
他望了一眼卡着树干的枝丫,以为是那头摩擦发出的声音,便没如何放在心上,手脚迅速要摘下上头的木耳。
然则方才摘下两朵,只听咔嚓脆响,许多盐便觉得身体悬空了片刻,伴随着咚咚的两声树干断裂坠地的声音,他也跟着坠了下去。
有一瞬间,许多盐觉得自己像是啃到了什么。
他面朝山地跌落,脸先着地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虽眼前一黑,但伴随着一声闷哼,他也知道自己啃到的不是泥巴和草。
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
曹闻双手紧紧的搂住了许多盐的腰身,两人几乎是无缝的贴合在了一起。
极大的冲击力,曹闻虽是后仰了一下,但是腰力不错的把人稳了下来,以至于没有两个人都被扑倒在地。
曹闻搂着人让他的脚轻落到了地上,才微松了口气:“没事吧?”
许多盐恍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贴在曹闻的身上,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捂着脖子的高领,并没有任何不妥才放心了一点。
再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曹闻,嘴角往下靠近下巴的地方不仅破了皮,隐隐还有出血的痕迹,他屏住了呼吸,耳朵像是青虾入烫水一般瞬间便红了起来。
曹闻在他的目光下自也感觉到了下巴上火辣辣的痛感,虽然这点破皮小伤微不足道,但是......咳,就,就还真挺意外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都快失灵了。
不过失灵归失灵,有一说一,他感觉,感觉,怎么说呢......
许多盐瘦他是知道的,只是,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瘦到了这地步。
两厢凝望空气好似都凝滞了,他不由得干咳了一声,指着旁头道:“你,你在这歇会儿吧,我去把那些木耳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