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曹闻,这小子,真的喜欢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
难道是给他带包子回来的时候?还是说带他上山开始的?又或者说……
许多盐忽然意识到他们虽然并未相处过几天,可一起做的事情还不少,曹闻待他的不错桩桩件件的竟多的有些数不过来了。
可是,可是他是男的啊!
虽然他觉得男的也不是不……
不不不……他答应了等攒够了钱就要带她娘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改头换面重新生活的!
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倘若以往他一定会不做他想毫不犹豫的打破人的念想,但这次,面对曹闻,他竟然犹豫了片刻,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浇灭少年的一腔热情。
然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曹闻吸了口气,好像是下了某种正确的决定一般,道:“以后我不会再靠近你,你不必在刻意伪装了。”
“如果,你想和离的话,也……可以。”
准备好的一盆冷水毫无防备的竟然扭头反泼到了自己身上。
许多盐被泼的有些猝不及防。
乍然起的一阵风吹的人后背发凉,卷得院子里的枯叶旋转,旷野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明晃晃的暗沉。
有农户跑出家门冲着天色兴奋的大声喊道:要变天了!
第22章
两人相对沉默了好半晌。
曹闻凝着目光, 痛,太痛了。
他知道突然说这个事情可能有些过于突然,可而今他已经想起来了所有事情, 知道了原身的总总怯弱, 知道了他和郑魁是怎么逼迫许多盐母女俩的。
事已至此,他不能再优柔寡断耽搁许多盐了。
虽说成亲又和离对姑娘家的名誉很不好,可倘若许多盐一开始就厌恶这桩婚事, 厌恶着生活在曹家的每一天,为着所谓的名誉继续在曹家过着日子, 每日对着一张厌恶的脸, 那这样岂不是更痛苦么。
趁着为时尚早,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也还年轻,他把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提出来, 是何选择, 他会尊重她。
许多盐看着曹闻冷静认真的面容, 确定他不是胡言乱语后, 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必再伪装,又不会再靠近, 还得……和离……
所以,他是知道了自己是个男人了!
许多盐张开了嘴, 人有些发呆。
他顾不得高兴, 只是满脑子的狐疑:他怎么知道的,郑魁告诉他的?可是郑魁也……
“你是个好姑娘, 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 先前是我的错,不该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勉强你嫁过来的。”
许多盐闻言, 忽而又松了口气,原来是不知道啊。
那竟然还要和离!.
许多盐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还说这小子喜欢他,若真的喜欢哪里会提和离。
他真是自作多情,白瞎了一场。
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和离,是觉得他就是个麻烦精,害得自己和表兄弟反目成仇而厌烦他了?
还是说想一刀两断,省得到时候郑魁在来家里寻衅滋事?
也是,说什么都是一起鬼混了好些年的表兄弟,便是起了冲突,说到底还是亲戚有和好的机会,不像他,终究是个外人罢了。
他么,休了再娶别的就是了,左右现在他是能挣钱了。
也好,也好,反正他就不是自己想来曹家的,若不是他们两兄弟苦苦相逼,他也不会非贪图那点彩礼钱嫁过来。
若是他真的为了钱财不择手段,早就以色侍人,或是寻个出价高的骗钱了。
许多盐未置一词,但却有点发倔一般立即点了点头。
这些时日在曹家他也一分一毫没有损失,甚至过得还挺不错,还能轻轻松松的和离回去,再好不过了。
反正他又不会在意周围人的口舌眼光,到时候踏踏实实攒点钱离开镇子便是。
可是,真当是一切以最简单的方式出现在眼前时,不必大费周折之时,他竟然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曹闻得到许多盐的答复,还是乍然抬起了眸子。
他咬牙,竟然,她竟然什么都不问不说,连一刻都没犹豫的就点了头。
难道这些日子他对她不好么?即便是想走,那也犹豫几秒钟故作为难再答应吧,好歹也对得起自己这些日子真情实意的把她当妻子照顾的。
曹闻嘴里发苦,但还是维持着男人的坚强和体面:“好,我去写和离书。”
话毕,他便大着步子进了屋。
许多盐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没跟着进去。
外头的风拉扯着旷野上的树木呼呼作响,天已经呈现出一种暗色,乌云密集的天边隐隐响起了闷雷声。
夏时出现这样的大风和天色,少不得是一场电闪雷鸣的大暴雨。
许多盐吸了口气,压住心里不合时宜的情绪,告诉自己得快点收拾了东西,待会儿拿了和离书就赶紧回家去,省得淋到雨。
他瞧着院子里在风中飘扬的衣服,想着能为他最后再做的一件事便是前去把衣服收了回来,才不多时的功夫,衣裳竟已经晒干了。
抱着衣服进去,许多盐看见曹闻站在门口尴尬的看了他一眼。
‘好了?我这就签字画押。’
曹闻干咳了一声:“家里没有纸笔。”
许多盐:………
不过不是读书人家,家里没纸笔倒也寻常。
‘那什么时候拟好了你同我说一声便是,我画押。’
曹闻点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
曹闻睁大了眼睛:“这就要回去?外头已经刮风了,马上就要下大雨。”
许多盐当然晓得,大风大雨的,就是他放心得下他娘不惧怕这样的雨天,可就家里那茅草破屋,一旦下起大雨来必定四处漏水。
他娘到时候又咳嗽,还得这里接水那里堵雨,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腾。
“等雨下过了再走吧。”
许多盐摇了摇头,兀自回屋去收拾了东西。
曹闻见此,赌气一样的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再不准备理会她了。
许多盐一个小包袱来的,走时还是那个小包袱。
他临走看了静静坐在屋里的人一眼,想要同他说点什么,可见人头一别给躲开了,他索性紧着包袱出了门。
“等等。”
许多盐走到了篱笆门口,却又听见屋里的人突然叫了他一声,旋即送上来了把油纸伞。
他本想说不用的,可是看着曹闻,还是把伞接了过来。
曹闻抓着伞柄,深看了许多盐一眼。
“我同你说的话都作数,若是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肯定帮你收拾。”
“保重。”
许多盐颤动了下唇,抽过了伞赶紧转身便走,只怕自己再多留一刻会有所动摇。
看着越走越远的人,曹闻幽怨的靠在篱笆上,心里苦哈哈。
她果然是讨厌他的,同意了和离也就算了,离婚协议都没签竟然就赶紧收拾包袱回娘家了,生怕是晚了一刻就走不掉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