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光瞧这些片面的,就说他们成亲也不少日子了吧,怎的也没见肚子有什么动静啊。”
妇人说着比划了一下手,示意大家看看许多盐没有起伏的上半身,一个弧度的肚子和胸。
“这,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单薄些也不是什么怪事儿。”
“一件两件怪也就罢了,这条条框框的都怪那才真是稀奇了呢!”
曹勇全伸了个耳朵出去,妇人一边说他一边点头。
终于也有人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先前他还几次三番问过阿杨,那傻小子光会说许多盐待他好云云,是半点没参透他的意思。
他便只好同自己媳妇儿说许多盐像个男人,不想他那媳妇儿也是听了儿子说了许多盐不少好,一听这茬对着他一顿老不正经的骂,闹得他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瞧着其余人都没觉得什么,他都怀疑真是不是自己老糊涂了。
到底还是这群婆子眼光精明,也发觉了不对劲。
他正想着再凑前一些听,忽而见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先他凑到了妇人身后,幽幽问了一句:“大伙儿说什么呢,这么起劲儿,也带我一个呗。”
“正说这许娘子不像娘子像汉子呢。”
头贴在一起的妇人回了一句,后知后觉不对劲,道:“你一个男子嘴怎么也这么碎,竟还来凑这热闹,听......”
待着回过头,见到负手倾身上前笑眯眯的男子,妇人的话一下子便卡回了喉咙里。
“曹、曹闻......”
诸人顿时噤了声。
“阿闻你别误会,我们就是瞎说。婶子们嘴巴闲不住,该打,该打的,往后再是不乱唠叨了。”
大伙儿心虚的有些不敢看曹闻。
“我当是说什么呢,大家既然好奇不妨直接去问他算了。”
妇人一听这话,心头更是瘆得慌,连忙告歉保证道:“我们再也不多嘴了,决计不会惹许娘子不高兴。”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大家伙儿还真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曹闻耸了耸肩:“阿盐的确就是个男人啊。”
“......”
“!!!”
一旁偷听的曹勇全险些把眼珠子瞪了出来,他丢了锄头几步上前去把曹闻扯到了一旁。
“我便说那日没听错,果然,果然是这样!”
话毕,曹勇全连忙又道:“你小子到底在闹什么!”
曹闻凝起眉头:“我哪里闹了?”
曹勇全抖着手,一时间话太多竟然不知道先说什么,他看着曹闻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咬牙道:“许多盐真是男的?”
曹闻见大家都起疑了,又见阿盐确实更喜欢不加掩藏的样子,便应了一声:“是啊。”
“你还好意思是!”
曹勇全气骂道:“死小子闹些不成体统的,你说你心眼儿咋这么坏呢,人家一男子你让人家装女人嫁过来像什么话啊!不就是欺负人家以前是个哑巴么!”
曹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从解释。
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有欺负过许多盐,反倒是从一开始就待他不错的,这锅不能背。
他琢磨了一下:“这个事儿吧......郑魁。”
曹闻灵光一闪:“对,就是因为他!”
“那会儿我受他蛊惑也没主意就听了他的,他说要帮我说门亲事儿,这我自然高兴,也就给应了下来。”
“等着把人娶回来以后,好些日子过去了我才晓得阿盐是个男的,想着这事儿我也生气啊,便把郑魁打了一顿,只是彼时我已经喜欢上阿盐了,这能有什么办法。”
曹勇全骂道:“这作孽玩意儿,尽干些混账事!”
痛斥了一通,曹闻正说曹勇全脾气见长,又见他叹了口气:“即便如此,那你们这样也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那城里人不也多有好男风的,比之豢养男宠,我们这正经相处,强多了。”
曹闻道:“总之他高兴,我也挺高兴的。”
曹勇全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气的跺脚:“胡闹,那你们俩谁是能生出孩子不成,曹家的香火不要了!”
“那是今朝能吃口饱饭了大伯才有这些忧虑,若是饭都吃不上,谁还在乎香火。便是能生孩子,养不起送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那样的香火传来何意?不是白让孩子吃苦给人当牛做马么。”
曹勇全微微沉默了片刻,确也觉得有些对不起曹杨。
他语气软了一些,但还是道:“不过今下你们的日子不是好了么。”
曹闻笑了一声:“日子好起来了也并非是一人之功啊,要是没有阿盐,哪里来今天的田地生意?”
“做人不能忘本吧,难道要将人利用殆尽便一脚踢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
曹勇全苦着一张脸,总觉得不是这么个事儿,可曹闻又说的句句在理。
他正要开口,举眸瞧见曹闻身后走来的人,只好又闭上了嘴。
“大伯也别再为我们的事情操心了,更别试想着说要找个好姑娘来传递香火,白白耽搁了旁人。”
曹闻道:“先前一直没说也是怕您气着,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藏着了。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总之是不可能分开的,若是大伯和乡亲们容不下,我们可以走。”
“祖辈的生在坳子里,你往哪儿走去!”
曹勇全听了这话急道:“眼看着日子不易好了起来,你可别同我闹这些来!”
言罢,他看了一眼曹闻身后的许多盐,没好意思多瞧他,也不好再多言,一甩袖子扭身去了。
“那我就当大伯认下这事儿了。”
曹闻特地还吆喝了一声。
曹勇全气恼又无可奈何的骂了一句:“作孽的后生些!”
“谁跟你生米煮成熟饭了。”
曹闻闻声,回头见着许多盐不晓得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眉心微动,干咳了一声:“都听见了?”
“嗯。”
许多盐出了口有些重的气,他看着面前的曹闻:“你真确定了吗?”
“嗯?”
曹闻有些不解:“确定什么?”
许多盐默了默,其实当时和曹闻坦白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便完全恢复男子之身,任由着人去揣测,其实也并不完全是顾忌长辈以及怕人非议。
他和母亲一路走到今日,其间狼狈落魄,朝不保夕,多少次差点丢了性命,谓之生死而言,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说到底,他还是怕曹闻,怕他受着非议和异样的眼光,终有一日冲动和热血褪却了而后悔。
自己不在乎的东西,并不代表旁人也能做到如此。
曹闻还年轻,少年郎总是年轻气盛,容易冲动许诺,但他比之年长,总不能不与之考虑,为他留下一线退路。
哪怕是有朝一日曹闻后悔了,彼时这段感情伤心的也不过自己一个人,这也对得起两人在一起时曹闻对他的诸多包容于照顾了。
但今下见他同曹勇全坦言与笃定,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