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你......”
许多盐眉心微动,后知后觉不该直盯着,这才背过了身去。
曹闻见状赶紧蹿到门后边三五两下把衣服扒了下来,从门缝里递了出去。
许多盐看着从门缝里伸出来的光溜溜的手,他眉心发紧慢慢接过衣服。
这小子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跟防贼似的,脱个衣服都怕被人看了三分去,那能离经叛道喜欢男人么?
他心里不禁狐疑,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太过热乎了些,虽小有受到打击,不过他还是吸了口气。
试都不试,那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曹闻听着脚步声远了,这才将门重新栓上。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些日子他总是这样,许多盐突然就给他整不会了。
不过两人倒还是照常去山里采摘木姜子和花椒,虽是每日采集的东西不多,但木姜子和花椒的收购价格贵。
木姜子能卖上五十文一斤,花椒更甚,用途也多,多是用做药材和香料,又能做食用调料,价格可以卖到一百五十文一斤。
一日只要能寻到一颗花椒树,那便就是小一两银子的进项,几乎拿到集市上就买了。
更甚还有人认熟了脸会提前预定,这些山货根本不愁卖,愁的是有没有那份运气寻到山里的花椒。
两人总是冒险前去深山里,行的路程也远,倒是比寻常求稳的寻山货人收获要丰富许多。
这日一早起来天有些阴沉沉的,曹闻估摸着要下雨,便不准备再进山去寻山货了,预备把积攒了几日的山货处理一下,集中带去集市上卖了。
下雨天卖最好,沾点雨水看着格外新鲜还压秤,全然不怕被太阳晒伤了坏品相。
曹闻正准备把折下来的木姜子和花椒叶子拿到灶房去,等着干了能做助火柴,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娇软的姑娘声音。
“阿盐姐在家么?”
曹家少有人来窜门,近来农忙,就是他大伯家里都少有过来走动。
听到陌生的声音,还喊许多盐喊得这么亲切,曹闻不免诧异。
他端着簸箕赶紧蹿到了门栏边。
“阿盐姐!你在家太好了!”
正在后屋檐边用米糠喂鸡的许多盐听到声音抬起了头,一眼便瞧见了挽着个篮子站在院门外头的小姑娘。
双脚一垫一垫的,瞧见了他以后开心的挥了挥手,嘴角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许多盐自是认得此人,这是乔家的四姑娘,他每次去借用磨盘就是去的乔家。
乔四姑娘长得水灵娇俏,脾气却很好,每次他过去磨米她都很是热情,虽是两人说话鸡同鸭讲,她却还是十分乐意的同他说话。
见到人来,许多盐冲她笑了笑,过去开门的间隙与之比了比手势:‘乔四姑娘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乔微微虽是不懂得手语,也知道许多盐这时候问的是什么,她连忙举了举篮子:“我哥说阿盐姐家在采集山货,让我过来买一点花椒,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许多盐应了一声,同她指了指屋里。
“那太好了!”
曹闻暗搓搓的看着那个比许多盐矮半个头,但长得十分白皙,眼睛像葡萄一样的小姑娘,雀跃的跟在许多盐的屁股后头进了堂屋。
他认出这是乔家排行老四的姑娘,据言是他们村子里公认的村花儿,没少男子打着主意惦记着。
不过这乔四姑娘头上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哥哥,一个比一个唬人,全家都疼爱这个姑娘,村里的男子都忌惮着没点本事不敢去接近人家。
曹闻见那方才及笄的灵动小姑娘倒是很喜欢许多盐,一个劲儿的同她叽叽咕咕的说着话,许多盐也是耐心,虽没怎么回应,却也笑着。
醋里泡过也不至于酸到会介怀一个小姑娘沾着许多盐,只是.......
曹闻磨了磨后槽牙,他竟然发现乔小四挽起来的发髻上俨然插着一根眼熟的簪子,流苏在小姑娘欢快的步伐下有些不太端庄的晃动,但划过的弧线却和小姑娘的灵动很是相衬。
那分明就是先前自己跟许多盐买的簪子!
他紧紧的盯着那根从送出去就再没有见着过的桃花流苏簪,再次相见竟然出现在了别的姑娘的发髻上!
曹闻心里有些闷闷的,他黑着一张脸,暗中观察着不肯进堂屋去。
许多盐由着乔家小四自己挑选簸箕里的新鲜花椒,小姑娘蹲下身他自也惊奇的发现了那支熟悉的簪子。
他不禁挑起眉,疏忽想起他枕头下的那支。
“这是我大哥给买的,嫂子和我一人一支。”
乔小四见着许多盐在看她头上的簪子,她不禁抬手摸了摸,皱了皱鼻子,小声说道:“款式可丑死了,也不晓得我大哥怎么挑得中,只怕是摊主专挑男子忽悠。”
许多盐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英雄所见略同。
“虽是阿盐姐什么簪子都不戴,可是生得却那么好看。”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乔小四望向门外:“哎呀,只怕是雨就要下来了,不想雨来得这么快,我的赶紧带着花椒回去了。”
她赶紧挑选了几株看起来饱满新鲜的花椒放进了篮子里,虽是赶着,可外头还是很快的撒下了雨点来。
乔家距离这头倒是不远,用不着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许多盐本想留着乔家小四这头等着雨停了再回去,但也不晓得雨会下多久,届时晚了回去只怕家里人着急,再者大雨过后路更难走,倒是不如趁着雨刚下时赶回去。
但是让这么个小姑娘冒雨回去许多盐也有些不放心,他想了想,折身去找伞,举头却看见抱着簸箕站在灶门口的曹闻。
一簸箕的叶子抱着也不倒,不晓得一直搁那儿杵着干什么。
许多盐有些不解,他看了看曹闻,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堂屋里的乔家小四。
他抿了抿唇,心里有点不高兴,用手肘戳了戳曹闻:‘家里的伞呢,我送她回去。’
“你要送她?”
曹闻睁大眼睛,下意识便道:“我去......”
话没说完,他就见着许多盐偏头考究的看了他一眼,他连忙闭上了嘴,自知说错了话。
自己送她回去自是不合适,只怕是他前脚送过去,她家几个哥哥后脚就上门来了。
曹闻甩手把簸箕丢到了灶下,气鼓鼓的去给许多盐取伞。
许多盐见此紧蹙眉头,以为是曹闻没得送发了脾气。
他心里更是不痛快,先曹闻一步去拿了伞,偏要赶着把人安生送回家去,让他少看上一眼。
乔家小四看着许多盐拿来了油纸伞,在屋檐下撑开,她一步上前钻到了许多盐的伞下,像是挽着她娘一样熟稔的挽住了许多盐的胳膊。
“谢谢你,阿盐姐。”
许多盐楞了一下,撑伞的手明显的僵在了空气里,她偏头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小姑娘像只小鸟一样依偎紧贴着他。
虽是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但他装做女子好些年,不乏有姑娘以为他是女子而亲近,但他沉默总是避着人,以此也避开了姑娘的亲近。
这般乍然有个姑娘那么挽着他,他下意识得想要给拨开,但鉴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只能抑制住自己的动作。
许多盐浑身不自在,后背绷紧,憋得红了脸。
盯着屋檐下一举一动的曹某人,眼尖的发现了许某人脸上浮出的可疑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