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盐蹲下身,凑上前轻轻嗅了嗅,道:‘或许是个大夫,他身上有股很浓的草药味,若非常年浸在草药间,不会有这味道。‘
他伸手小心的替老头儿摸了摸骨肉,看是否有摔断骨头。
鉴于先前某人昏迷时差点把他胳膊折断的经验,许多盐蹲得远远的,戒备的给人做了一番查检。
’倒是没有断骨的痕迹。‘
但是人昏迷着也不是个事儿,如此也不知人是何来历与何处人士。
他试着给人掐了掐人中,反复了两回却也不见成效。
“要不然今天先这样,我们先把人送到山下去?”
曹闻见状提议说道,然则话音刚落,老头儿的眉心却又紧了一下。
许多盐连忙加大了些力度,老头儿这朝总算是睁开了眼。
“大爷,你可算醒了!”
老头儿迷糊的看了曹闻一眼,许是还有些糊涂不知所以,好一会儿后像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了一般。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急忙同曹闻道谢:“多谢小兄弟相救。”
“不碍事,只是大爷一个人怎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滑到了山崖下,要不是落在了树缝间可就凶多吉少了。”
刘青藤闻言也是心有余悸,只不过跌下去的一瞬间便只觉得天旋地转,后头不晓得是被什么磕到便昏了过去。
听到曹闻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着,他微有些尴尬的介绍道:“在下刘青藤,是一名游方郎中,路过此地看见了草药一时贪得,这才不慎落崖。”
话毕,又道:“鄙人尚且未逾不惑之年,只因走南行北,看着年迈了些。”
曹闻和许多盐闻言皆是眉头一紧,这做游方郎中这么辛苦的么。
随后曹闻笑看向许多盐,道了一句:“还得时你料事如神。”
刘青藤顺着曹闻的目光看向了一头的人,见着一身女子装束的许多盐,他微微一怔,又见他以手语应对曹闻,不由得考究的看了他一眼。
许多盐自也注意到了郎中的目光,四目相对,他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总觉得这郎中好似一眼便能将人洞穿了一般。
旋即他有些心虚的敛起目光,往曹闻身后挪了一点。
“刘大夫,不知你攻哪科?我家里总是咳嗽体虚,不晓得能不能麻烦你看个脉。”
曹闻听说刘青藤是游方大夫,顿时更有了些兴趣。
当今世道会游走四方的大夫说明是当真好医之人,能不拘于安稳而四方游走求道,说明医术也决计不差,他当即便想到了吕菱璧。
“这是自然,小兄弟乃我救命恩人,我无以回报,替小兄弟家里人诊脉我必当全力。”
“那再好不过了!”
曹闻把刘青藤扶了起来:“走吧,阿盐。”
许多盐眉心微动,心里虽有些不安,但还是扯了丝笑容。
三人结伴一同下了山。
吕菱璧方才从城里拿了些新的扇料回来,同扇坊掌柜的接洽得十分顺利。
她正高兴着,便见着进山的曹闻和许多盐早早的回来了,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倒是没等他询问,曹闻便先同她说了来龙去脉。
吕菱璧和许多盐对视了一眼,见他的脸色不太好,她更打起了些精神应对。
“难为你还挂记着我的事情。”
“刘大夫本就是要下山的,我们识路送他下来,顺道给伯母看个脉。”
吕菱璧柔和的笑了笑:“好。”
刘青藤跌崖虽是没什么大事,不过到底是生死一线惊吓了一场,又下山一通劳累。
曹闻没有失礼的催促着刘青藤立马给吕菱璧看脉,而是打了些水给他洗漱,又授意吕菱璧做了碗面。
刘青藤在堂屋里,许多盐回来以后便刻意的避开在灶房里处理今天摘回来的木姜子,不曾前去和刘青藤碰面。
直到刘青藤吃喝足了自提出和吕菱璧看诊时,他挂记她娘的身子这才进了堂屋。
“多思多虑,体虚根本。”
曹闻见刘青藤摸了脉后吐出这么几个字,连忙追问道:“那我伯母的身子究竟是如何?”
“这位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的病症,只是多思焦愁,又劳心劳力伤了身体根本,而今才时有体虚之相。往后放开心胸,少思少虑,再配与我开的方子,假以时日,会有所好转。”
吕菱璧听此一番话,心里也宽慰不少:“多谢大夫。”
“不必客气。”
曹闻见大夫看的这么准,不禁眼前一亮,他看了一眼眼中也有舒快神色的许多盐。
“刘大夫,不知你对失语症是否有所涉猎,可以帮阿盐再看看么?”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的落可闻针。
刘青藤潜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许多盐,随后转头看着曹闻,他实事求是道:“曹闻小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有求,我自是相应。”
曹闻面上一喜,许多盐却是后脊发僵,一时间不知所以。
“阿闻,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这些年都这样了,就不叨扰刘大夫了。”
吕菱璧连忙迂回道:“阿盐已经没有再报什么期望了。”
“只是看看脉,不要紧的。”
曹闻倒是晓得吕菱璧的顾虑,只是机会都摆在了眼前,他不是能看着机会错过的人,遂转身看向许多盐:“没事的,别怕。”
他轻轻把许多盐推坐到了刘青藤跟前。
刘青藤也捋了一把袖子,和声道:“得罪了。”
许多盐想要躲避,可一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竟然没有挪动。
直到刘青藤的指腹按到了他的脉搏上,他方才回神,已知事无挽回。
在这安静诊脉的片刻之间,或许是事情过于突然,他竟然没有想事情败露了当如何应对,反倒是脑子恍惚得一片空白。
直到刘青藤收回了摸脉的手。
在三人各怀心思之中,他缓缓摇了摇头。
许多盐蹙紧眉头,他第一反应不是虚惊一场,反倒是狐疑起刘青藤的医术来。
这么把脉竟然没有探出什么,随即却听到刘青藤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恕鄙人才疏学浅,此失语之症恐无计可施。”
屋里的吕菱璧长舒了口气,曹闻却凝起了眉。
“中医不是讲究个望闻问切么,你都没问症状,怎么单靠把把脉就知道不行了?”
见到曹闻急恼,刘青藤反倒是耐着脾气道:
“曹闻小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是不会弄虚作假哄骗于你。此失语症为心病,若是贸然用药攻之,只会得不偿失。倘若时机对了,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你如此关切小许,他心中定有衡量,想必小许亦不会让你们两人受失语症所困,如何会让你一直担心。”
这话刘青藤是看着许多盐说的。
曹闻觉得这大夫说话莫名其妙,颇有些维持体面的托辞,玄里玄气的,不过细来一想,说是心病倒是有两分可信。
然则许多盐听闻这一席话却是浑身猛然一怔,他胸口深深的起伏了一下。
再次看向曹闻时,羞愧的无法与那双纯粹的眼睛对视。
许多盐目光缓缓失了神,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