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叹了口气,有些拿曹闻没法子,一口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
还是站在柜台前拨着算盘的掌柜见着这头滞住了过来解围:“那小哥瞧瞧想再带些什么,要是东西多,便适当给您实惠下去。”
曹闻又再选了五升面粉,六十文一升,得要三百文。
掌柜琢磨了一下,放低了声音应承了曹闻的绕价,一边让伙计装稻谷一边嘱咐曹闻千万别告诉旁人这个价格拿给他的。
曹闻就晓得这掌柜的会答应,要不了两个月就该秋收了,到时候大批新稻涌进市场里来,稻谷售价会降一些,且秋收以后好一段时间买米的人都少,倒是不如趁着现在价格高的时候能多卖一些算一些。
他爽快的给了一千三百文。
......
曹闻走后,许多盐洗碗的功夫借着灶膛里的余温烧了点热水,把昨儿换下的衣服给洗了。
夏日衣物易汗,不用热水烫过难去汗臭味道。
他先用冷水把曹闻沾了血的衣裳泡了泡,带着搓洗去了血迹再用热水烫,血迹要是先遇烫水就成印洗不干净了。
两人的衣服都不是什么好货,粗衣葛布跟麻袋一个料子,就这还打了些补丁。
幸好都是男人不用爱美,衣服再破烂也无妨,该遮住的能遮住就是了。
他搓去了泥污以后简单的拧干便将衣服挂在了院子里的晾衣杆上。
水哗哗的往地上滴溅,吓得正在院子里刨小虫子吃的母鸡摆着双腿就跑去了角落里。
许多盐看着母鸡笨拙跑开的样子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希望这鸡能快快下些蛋,到时候孵出些小鸡来。
他在腰间擦了擦手,举头见着日头已经渐高,没再敢耽搁收拾了一点木材和竹片,拿到了堂屋正对的屋檐下。
这就准备做个鸡圈出来,到时候放在后屋檐边的窄道里。
“咯咯咯!”
家里的工具鲜少,一把瘸钝的镰刀剥开竹皮很是麻烦,许多盐低着头和竹子死磕,正想着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换一把好使的刀。
突然便听见院子里的鸡大声叫了起来,煽动翅膀飞到了晾衣杆旁边。
“几日不曾过来,还养起鸡来了。”
虚掩着的篱笆门口突然进来了个男人,一脚朝着母鸡踹了过去,鸡受惊直接飞了开。
“曹闻,你小子娶了亲会过日子了啊!见着大哥来了还不出来接。”
许多盐闻声手一顿,见着走进来的三角眼男子,眉头夹的死紧。
“呀,这不是小许姑娘么!”
男子见着屋檐下的人,有些惊喜,面上的笑容明显的放荡了一层。
他大步过去,朝着人扬了扬下巴:“曹闻那小子呢?”
许多盐睨了一眼人,没有半点好脸色,索性不予理会,继续忙活着手上的活计。
郑魁见受了冷脸,嗤了一声,大跨着腿径直进屋去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堂屋门槛前:
“曹闻这小子哪儿去了,竟然没在屋里。上回挨打的不轻,不在家里躺着又上哪儿晃荡去了?”
自然,也没得应答。
郑魁不由得把目光落在了门槛边的人身上,见着被这般冷视,心里自是不痛快,不过看到许多盐的脸后,又转变了想发作的心绪。
不晓得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还是如何,他觉得许多盐气色好了不少,人瞧着竟比先时还好看了几分。
先时在钱家这娘们儿不给自己好脸色也就罢了,他碍着钱家人不好如何,如今人都落到曹家来了,还对他摆着一张臭脸。
只怕是这娘们儿还不晓得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什么境况里呢。
郑魁蹲下身,近距离的看着面前人姣好的眼鼻,色从胆边生,抬起手就想去捏许多盐的下巴。
然则手还没碰到人便被攘了一巴掌,旋即一把镰刀抵了过来。
郑魁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瞧着人凶狠的神色,却是并不带怕的:“你这小娘们儿。怎的,曹闻那小子还没教你规矩不成,还敢拿着刀对着我。”
话毕,他一把拽住镰刀的刀柄,许多盐见状使力挥起刀,锈钝的镰刀虽然不快,但到底尖利,从郑魁的皮肉上划过径直拉出了一条口子来。
郑魁一抹侧脸,发觉竟然破皮出了些血来。
这不痛不痒的伤口,不至于伤住人,但却足以激怒起人。
郑魁对许多盐早已垂涎多时,这点血无疑起了极大的助兴,趁着许多盐不注意他一把拖过镰刀给甩去了一边:“既然你烈性,老子今儿就在这办了你,看你还烈不烈得起来!”
他掐住许多盐的胳膊使出蛮力将人按住,砰的一声凳子翻倒,许多盐摔在了地上。
郑魁借机想要伸腿压住许多盐,没想到却被人横腿在命根子上狠狠的踹了一脚,尖锐的疼痛传来,郑魁尚未来得及叫出声,突然又被身下的人掐住了脖子。
他睁大了眼睛,一边张着嘴吸气,一边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多盐。
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娘们儿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若是寻常女子方才那一摔就已经晕头转向任人宰割了,哪里会像许多盐这样不但对他又踢又踹的还控制住了他的咽喉。
窒息感让他再不敢轻视眼前的人,他奋力伸出手想要反击,然而许多盐早料到他要如此一般,转而用胳膊格挡,拉扯之间他只抓住了许多盐脖子上高高的衣领。
撕拉一声,衣领被扯了一半下来。
一片洁白的脖颈一晃而过,郑魁还没看清楚,突然头顶传来一声怒斥:“干什么,快放手!”
郑魁听到熟悉的声音潜意识松了口气,这傻子可算是回来了。
他满脸缺氧涨红的想要扭头,招呼回来的曹闻赶紧把这疯婆娘踢开,狠狠给收拾一顿!
然则自己还未有动作,却突然像被一双铁手扯住了后衣领,脖子再一次被紧紧的勒住,他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脖子像断开了一般。
紧接着,他看着自己双脚悬了空,不过须臾间便重重的摔在了院子里,郑魁顾不得剧烈的疼痛再一次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一个一百多斤的铁血汉子,今日不仅摁不住个女人,还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拎了起来,拎了起来!
“阿盐,你没事吧?”
曹闻赶紧矮身去扶地上的人。
许多盐见着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的曹闻,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甚至都没去抓住曹闻伸过来扶他的手,迅速自己站了起来。
怕自己暴露,他赶紧捂着破开了的衣领跑进了屋。
曹闻看到许多盐的慌乱与掩藏,顿时心里的火燃到了胸口。
郑魁看着捂着衣领像是受了欺负一样躲进了屋里的人,心里就来气。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现在浑身跟散了架一样,他一时间还都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捂了,这死娘们儿。
“曹闻,你这臭小子,竟然还敢......”
话还没说话,突然左脸就挨了结结实实一拳头。
登时郑魁感觉自己的下巴都碎了,一句话吐不出来,然而拳头还在往身上落,求生意识促使他赶紧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光天化日你找死!”
“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
“曹闻!我只是一时心急,一时心急了!”
铁一般的拳头砸下来,郑魁觉得自己的骨头再硬也扛不住,眼见着摁住他的人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赶紧求饶:
“先前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么,我借你钱把她娶回来,到时候一并伺候我们俩的啊。”
“你便是想反悔,也可以好好商量啊,动手做什么!”
第21章
曹闻听到这话明显怔了一下,他停住了手,转而将郑魁从地上扯了起来,咬着牙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郑魁看着近在咫尺冰冷的视线,仿佛要在他脸上凿出个洞来,脚底没来由的冒出了一股寒意,实在不太确信这还是自己之前随意吆喝着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