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还是准备做回好人,沿着河往上,想瞧瞧是哪里鱼塘里来的鱼。
到时候通知塘主一声,能把河里的鱼追回去一些也算一些。
曹闻不寻不晓得,跟着河岸过去发现竟是钱家修的大鱼塘,平素就是郑魁在管。
以前没少吆喝着钱家的佃户给鱼割草,还让人把鱼塘边的杂草锄的干干净净的,老远见着很是光整平坦。
曹闻挑了个白眼:晦气!
他二话没说,拎着篓子直接回了家,不多时,趁着没人注意又带了个背篓和簸箕返回了河边上。
曹闻直接在小河距离鱼塘最近的一段斜坡上把簸箕卡在河沟里,从钱家鱼塘里跑出来的那些两三寸长的鲫鱼鲤鱼的径直就落在了簸箕里。
等着簸箕装不下了,倒进了垫里芭蕉叶的背篓里又再来。
如此周而复始了七八回,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雨又有再下大的趋势,曹闻这才背着背篓走小路回了家。
到家里时天已经暗了下来,风里裹挟着细雨,越下越响亮,眼瞧着大有再是大风大雨的趋势。
不过就是再下一夜的雨,曹闻也不带怕的,今儿检修了一下午的房顶他把坏了的地方重新补了,没有破可能要破的地方也趁此修补了。
像是这般茅草房乃至是瓦房都得时不时的检查填补才行,本来就不是多牢固的建造,风吹日晒的时间一长问题就多了。
他点了一盏油灯,小心的套上了灯罩。
温黄的灯光下一水缸的鱼像是被渡了一层金一般,大大小小团在一起,尾数多,还怪喜人的。
要不是怕声势闹大了钱家的人找上来发难,曹闻恨不得通知所有的佃户都去沟里抓鱼,被钱家当牲口一样差使那么久,也当拿点甜头。
只不过不能把事儿拿出来说,也只有看各户的运气了,若是出门去看庄稼秧田的恰好见着河里的鱼,那倒是走运。
曹闻插着腰看着一缸子的鱼,琢磨着该怎么处理才好。
拿去镇上卖也不成,到时候人多眼杂的指不定怎么就传到了钱家耳朵里。
若是自养起来的话,也没地方能养,且放在家里只怕郑魁来瞧见了。
要是吃的话,一次性吃不了那么多,再者现下家里除了盐一项调料外,什么都没有,做鱼是最吃料的。
思来想去,曹闻想着还得是多费点盐晒成鱼干儿,方便储存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曹闻有理有据的想着,想着想着思绪还是落在了盐上。
窗外忽然明亮的闪电拉过了他的视线,虽是极力的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发现心里最根本牵绕着他的那条线好像始终都还是在那儿。
他立在水缸边望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疾步出了门把那顶打湿的草帽又再次扣到了头顶,披着蓑衣大步的出了家门。
外头大风大雨,只有时不时亮起的闪电能照亮前去的路,路虽是不好走,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与其那么牵挂着心里没个安置,不如前去看上一眼。
倘使她们母子俩没事,那他也不上前打扰直接回去便是,倘若她们出了事,自己没去往后晓得了只怕会永存歉疚。
曹闻的步子越来越快,他按照记忆穿过通沟村的路,找到许家的位置。
先时他来过的那座茅屋,在雨夜黑暗之中他只看见了个剪影,但隐约觉得那房子好像变得小了许多。
曹闻不太确信,不知自己是不是天黑走错了道,凭借这一道闪电在天边扯过。
虽是短暂的亮堂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清晰的看见了远处的那所茅屋,确确实实就是许多盐先前带他来过的地方。
曹闻忽然发了疯一样疾步朝着房舍冲了过去。
“咳咳咳.....阿盐,咳咳.....你小心些。”
吕菱璧举着一盏罩了灯罩的油灯,一边止不住的咳嗽,一边看着在检修屋顶的许多盐,生怕站在叠了三条板凳上头的人不小心摔下来。
“没事娘,你站在干燥的地方去,别叫漏进来的水打湿了脚。”
吕菱璧的布鞋早就打湿了,虽是想好生顾惜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许多盐担忧,不过眼下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
许家这个位置本就是个当风口,下雨疾风骤雨死命的摧残着这座老房子,虽然母子俩极力在抢修,但是雨下得太久了,屋里不多时候便像个水帘洞一般,大窟窿止都止不住。
这也就罢了,快入夜时眼看着雨小了,母子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茅屋竟然直接发生了坍塌。
老房子从灶房直接垮到了里屋,幸好是两人在堂屋里忙活,否则便被塌陷给埋了。
吕菱璧惊魂未定,茅草屋本就不结实,又还是先前没人住了空置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的他们手上,当是受了雨水侵蚀,又起大风,房子总归是不堪重负塌在了今天。
最叫人寒心的还是晚上竟然雷声轰鸣雨又大了。
奔忙了一下午,又受了惊吓,吕菱璧拖着病体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她不晓得还能不能顺利的撑过今晚上,自己死了也好,省的再拖累阿盐,只是怕他伤心的厉害。
许多盐封了又新漏雨的窟窿,正准备从板凳上下来时,不知什么时候雨水已经滴在了板凳上,他一脚下去打了个滑。
叠在一起的板凳顿时摇摇欲坠,吓得吕菱璧惊喊出声:“阿盐!”
许多盐也以为自己要结实的摔上一跤时,忽然凳子被稳稳的按住,他胳膊上一紧,是熟悉的铁钳子扣在了大臂上。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他睁大眼睛险些直接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好在是曹闻先把他扶了下来。
站稳在地上后,许多盐才做了手势。
“路过。”
曹闻只吐了两个字,随后便自己踩上了板凳,代替了许多盐的活计。
许多盐一回来就跟吕菱璧说了两人的事情,现在母子俩见着曹闻,神色都很是诧异。
许家又不当道,路过这种话是个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不可能,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村里的乡亲都各扫门前雪,最后竟是这么个人前来。
便不说许多盐的心绪,就连吕菱璧都有了些微动容。
“这些茅草年久好多都锈断了,现在被雨水一泡全都得散开,拆了东墙补西墙根本不行,一时半会儿是修补不了了。”
曹闻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看向许多盐。
看着头发和衣裳都已经湿了一半的人,曹闻很后悔自己没有早些过来。
当他远瞧着许家房子坍塌了时,一瞬间像是跌进了冰窖一般,寒意从四肢五骸席卷而来。
所幸是冲到许家,发现许多盐和吕菱璧都没事。
‘我知道。’
“收拾东西搬过去。”
许多盐怔了一下,倒也没傻到问曹闻搬哪儿去。
瞧着人不动,曹闻凝起眉头:“这雨说不准下一夜,你要娘在这儿过夜?且不说娘的身体扛不扛得住,要是这边也塌了当如何?”
许多盐眉心一动,每句话都说在了他的心坎儿上。
现在他们确实别无去处,曹闻那儿是唯一的选择。
吕菱璧忍不住咳嗽,她咳了几声以后,道:“就不必麻烦你了,我和阿盐自己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