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真香实录(68)
“马上我会出去稳定局面,你先待在这别乱跑,看到那扇小门没有?”
封文星语速很快,带着他往右边走,屋里光线不好,不贴近几乎看不清角落还有一扇与墙面融为一体的小门,门没开,挂着锁,这丁点大的小屋居然还藏了条密道。
封文星蹲下身,捏起锁头对封谦说:“锁没上实,如果二十分钟之后我没回来,或者这期间有人想强行破开门,你别管其他,直接从这里爬出去,尽头那有人会接你。”
“你呢?”封谦跟他一起蹲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声音控制不住的抖,“外面那群人带的枪,你要是稳不住被弄死了,刚才那就算你留给我的遗言?”
“放心,没有你哥搞不定的。”
他哥又开始跟他吹牛,封谦不吃这套,他低头单手下锁,单手扯住封文星往身边拽,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哥就跑了:“别讲废话,你跟我一起钻狗洞出去,该报警报警,命都要没了稳个屁的局面。”
封文星:“外面得有人守着,不然走得不安全,你听话,他们不敢动我。”
“你守谁啊?我不就在这,你还要守谁?”封谦有些急了,他把那些没搞懂的疑惑全往后稍,此时此刻一心只想着把封文星带离这鬼地方。
“还他们不敢动你,妈的敢公然带枪的哪一个不是亡命之徒,天王老子来了都敢给两枪,还你,你看你出去身上不给你打七八个窟窿。”
封谦绞尽脑汁劝他:“再说了,你刚说他们是冲我来的,找不到我不就找你,你出去干嘛?等他们抓到你严刑逼供再给我供出来?有这时间赶紧跑吧,也给警方省点事……”
他边说边解锁,这门开起来倒顺利,管道里甚至有股清新的薄荷味,应该是封文星早有预料,提前通过路。
封谦扭头问:“你都猜到了?”
“没猜到,猜到就不会让佘九涟带你过来了。”
和他相反,到这种火烧眉睫的紧要关头他哥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安慰似的捏捏他的手腕:“是知道你要来,做好万全准备。”
“你知道我要来?这个葬礼……”封谦稍微琢磨了下,“故意办的?封恒死没死?佘九涟说他是脑梗,又说有小道消息是内脏粉碎性破裂,到底怎么死的?”
“死了,”封文星顿了顿,摇头:“不是脑梗,我妈找人弄的。”
洪杉?
“他要去警察局自首,被我妈知道了。”
封谦眼皮一跳,直觉这事跟他有关。
封文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出事前一晚,也就是你失踪第三天,他把我叫了出去,当时他人还在北山,精神状况已经不太好了,疯疯癫癫的,交给我一袋档案,关于六年前封家参与的一场合作。”
封谦反应过来:“是你刚才说的人体实验?”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细想,脑细胞烧死一片:“但是我明明五年前才收到消息接我回封家,六年前应该在老家小县城才对,记忆里也根本没有和实验相关——”
咚咚!
杂货间的门突然被敲响,封谦身体僵住,生出不妙的预感。
“封少,在里面是吧?赶紧出来,把人也带出来,早点出来早点结束,您葬礼接着办,上面催得紧,我们这边也不想闹太难看。”
可话说完就是一声枪鸣,赤裸裸的威胁。
封文星低声骂了句脏,随后不带任何犹豫把他往小门里推:“快走,能爬多快就多快,出去后直接到松花街23号裁缝铺,报我的名字拿档案,藏起来别报警,局里有鬼。”
敲门频率越来越快,封谦被他哥强行塞进通道,封文星在门合上前笑着跟他拉勾,答应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出去。
甬道里还剩最后一点亮光时,他哥强拉的笑终于撑不住了,其实封文星也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只是封谦在这,为人兄长,天塌下来得他先扛,他不能乱。
“乖宝,听话,万一哥出了意外,你想尽办法也要活着,找佘九涟,就跟着他,他能保你。”
封谦惨白着脸,嘴上却故作轻松:“放心,我特别能活,跟那蚯蚓一样,人家从中间踩两脚,断个头断个尾,我就变成两半活,反正死不了,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我们拉过勾,骗人变小狗。”
“嗯,你最厉害了,哥知道。”
那你呢,你能活吗?
这句话封谦没来及问出口,小门“砰”一声关闭,封文星从外面利落地上了锁。甬道内一片漆黑,空气稀薄,后路被封死,封谦只能闷头往前爬。
他也不确定爬了多久,重新看到亮光时膝盖手腕早就磨痛了,身体屈得难受。
封谦顾不得其他,一心想着赶紧离开去拿档案,完全没注意出口镶在墙上,外面是空的!
探出洞口的上半身乍一平衡失调,他直接摔了下去,所幸洞离地面不算太高,手侧蹭破了皮,渗出一串血珠,封谦骂骂咧咧的扶着墙站起来,走路不太利索,一瘸一拐地往巷口挪。
未曾想出巷口的刹那,不远处忽然传来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封谦闻声抬头,在四散的碎片中,他看见一道黑色身影如折翅鸟儿般从窗台坠落。
“你就是哥的命……”
“放心,没有你哥搞不定的……”
“万一哥出了意外,想尽办法活下去……”
不久前还勾过的小指霎时间烫得像是被火燎过,视线中的黑色小鸟一点点染上血红,封谦身形摇晃,猝然跪倒在地,惊得连尖叫都发不出。
恶心,头晕,生理性想吐。
“拉勾,骗人是小狗。”
他不想要小狗,他最讨厌小狗了。
第65章
在封谦印象里,他曾经骂过他哥很多次让他去死,最开始是因为管教过度,后来是因为亲密过度。
但大部分时间他只是这么一说,他哥从不跟他较真,偶尔骂一顿抽一顿他也没放心上,说完就忘,哪想某天会一语成谶,封文星真在离他不足百米的地方出事。
人群静止,满地玻璃渣,逐渐渗出暗红的黑色重影……每一幕都是组成循环噩梦的碎片,封谦嘴唇颤抖不止,喉咙里却蹦不出半个音节,跪在地上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他好像在瞬间丧失了语言和调配四肢的能力,巨大的耳鸣笼罩着封谦,刺得脑袋快从正中崩裂。
终于有人替他爆发出尖叫,窗口那群拿枪的也愣住了,扒着碎了口的窗户往下看——封文星躺在地上一点动静没有,身下洇着一滩血,生死不明。
杂货间在二楼,三米的高度如果是后脑勺先着地,难说会不会摔死人。
最先探头的黄毛打了个寒颤:“操,这他丫……才说几句话,没谁动他吧?”
“长眼睛的都能看到是他自己砸玻璃跳的,敢死队啊?疯子。”
远远传来交错的警笛,领头拿枪的暴怒:“别废话了赶紧走,有人报警,这屋没监控,他跳下去说不清。”
黄毛:“那封谦……”
领头朝他屁股踹了脚:“猪脑子,你看现在有时间找吗?小泥鳅跑了,先回去跟卫老汇报一声,封文星要真死就难办了,死人不是闹着玩,警方那边肯定得立案,迟早查咱头上,先走。”
陆陆续续有胆大的人往封文星边上围,有人喊“死了”有人喊“还活着”,封谦浑浑噩噩,他这个角度看不见他哥,指甲扣着水泥地,一点点往那边挪。
今天的日光太晃眼,落在身上一点也不暖和,封谦爬了两步,他反应迟钝,身后有脚步靠近也没听见,直到肩膀搭上一只苍白的手,还没来及回头就被拖着腋窝拦腰抱离地面。
漫进鼻腔的是熟悉的冷木香,但仔细一嗅又沾了点难闻的腥气,佘九涟抱他很轻松,起来后不带半分犹豫转身往巷子另一头走去。
封谦抓住他的袖口,手像被电打般抖着,仰头嘴张了半天才憋出两字“我哥”。
“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