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如常(49)
现在,是时候看看玩智商谁能赢了。
反正我不会输。
第36章 好吧,柳江也是坏孩子
短信的第一条来自五月。
短信内容:【有个能挣钱的生意,你要不要接?】
看起来非常像是重金求子的诈骗短信,秦博文这人虽然假,但也不至于傻,所以压根没回。
对面很快觉得自己这样太冒昧了,又补了发言过来:【你肯定也不想让人发现你住城中村吧?】
……这是什么毛片发言?!!
但很明显,如此发言确实引起了秦博文的注意,几番交涉以后,对面摊牌了用意。
【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帮我说点特定的话,不要你露面,还给你钱,这不好吗?】
连着好几句都用问号结尾,搞得我也想冒出来一个问号,这人,现实生活中指不定有多油腻呢。
我和柳江一左一右跪在手机两遍,样子像极了家庭画报上观察新生儿的恩爱夫妻,为了显得不那么恩爱,我换了个姿势变成侧躺。
“你招惹过什么人没有?”我问柳江。
他也换了个姿势,改成趴下。
“应该有吧。”他疑惑,“反正我做事也不那么十分圆满。”
果然像他这种心地善良的人才会有如此谦虚坦诚的自我评价,像我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八成才有蹊跷。
“没有,你人缘超好。”我自作主张为柳江下了判断,换得他一脸疑惑。
既然柳江不大可能在人际问题上出错,那什么原因会让这个“神秘人”下如此血本呢?
我抓过手机,继续往下看。
在秦博文答应对他的需求进行一点帮助以后,神秘人主动阐述了对于同性爱情的厌恶。
【他是基佬,弯的,恶心极了,我们所做的事情就是替天行道罢了,如果没有我们去说,别人也会来审判,不是吗?】
又是一个问号,我眉头一跳。看不下去了,我翻身躺在床面上,深深吸气。
柳江也没继续看,拉过枕头,和我躺到了一起。
他说:“要不就随他们去吧。”
我猛地抬起头:“你开玩笑呢?人怎么能活一个大度,人生来就是要争自己的合法权益的!”
这就是我的真正想法,如果有机会,连不合法权益我都要争取!
扯远了,现在是要帮柳江。
柳江躺在我旁边,没对事实发表任何看法,和他相比,我倒像是当事的那个。
“你跟别人说过吗?”我偏头向他,“出柜之类的。”
他盯着天花板了,小夜灯在他侧面闪烁着,他的轮廓看起来毛绒绒的。
“我家里人知道。”他回答我。
有没有人懂这简单六个字的杀伤力?
家里人知道,代表着他从根源上就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看柳江与他家里人的相处态度,又能十足证明他家里人是支持的。
羡慕。
我清清嗓子,先提议继续往下看。
我们俩从坐着换为躺着,手机被我举在手里。短信对话框中,看得出神秘人的发言让秦博文为之动摇,但是这动摇是针对于对所谓“基佬”的恨意还是对金钱的追随,我说不好。
总之秦博文说要先合作几局看着办,对面十分爽朗,开口给他报了价。
我看看柳江,柳江看看我,我直接发表评论:“才这点钱啊?”
神秘人提出的价格,满打满算可以买三分之一个高中生之间最流行的某水果公司mp3,没有定金,没有预付,就这么点钱还是分期付款,这都能找到人打工?
我第无数次放下手机,向柳江感叹:“这人真抠。”
柳江很少评价他人,但现在也忍不住了,他点头:“确实。”
按照秦博文和神秘人的约定,他们之间的工期按周协定,每周有行动计划,每周五结算,结算方式是在一个指定地点见,钱会放在二十中附近一家快餐店的指定位置下。
搞得真跟特务一样。
不过既然要搞得像特务,我们搞点反特务的行动,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我坐起来,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绝妙点子。
说绝妙,大概只有我自己觉得是绝妙,虽然每次都不确定能不能奏效,但我总是有着如此自信,怎么不能说是一种优点呢?
第二天一早,我和柳江又一次共同出现在了校门口。
老叼对我们俩的共同登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斜愣着眼睛打量我们,试图找出我们身上不合规范的地方。
但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了,现在我们是五好青年。我俩笑得春光灿烂,把笑容保持到了老叼的视线之外,接着加快步伐跑向操场,我们的目标是去找秦博文。
秦博文每天一早都会提前到校,然后到操场来慢跑或做操,我都想提醒他如同麻杆还是应该多做点无氧,但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我们要和他探讨新计划内容。
清晨的塑胶跑道上,迎着沾染露水的草皮清香,秦博文正匀速进行着他的慢跑活动,很快,他沉稳有力的步伐变得凌乱起来,显然他的脚步之后多了两个尾随者。
很快,柳江先搭住了他的肩膀,接着是我。秦博文的脸上还保持着勉强的冷静,被我俩顺理成章拉到了领操台后的体育仓库门前。
我单刀直入:“那人答应给你的所有钱,我可以翻倍给——怎么样?替我们干活吗?”
听闻我如此豪橫大气,秦博文不禁侧目,柳江还勾着他肩膀,把他的视线拽回来。
“不过你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柳江把声音压低,这样子十足像是一个坏学生。
他说:“对你爷爷好点,做个孝顺孩子,我们会监督你的。”
只是他提的条件实在不太像是坏学生嘴里吐出来的。
我抱着手臂看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反观秦博文,他倒是连连点头,一半是害怕一半是奉承,声音颤抖道:“我已经在深入反省了。”
昨天从城中村回来之后,柳江加了秦博文的联系方式,连夜发给他大概几十个G的家庭温暖治愈风影片,要求他每天一部,还要提问考核。
挺好,他把自己吓人的劲儿用在了正地方,如果全世界的不良少年都这么有正义感该多好。
柳江实在离他太近了,我不免有些看不下去,一手拦在他俩中间,让秦博文看我。
“怎么样,答应吗?”我问他。
秦博文思考片刻,问我:“你们,是想让我做间谍吗?”
还挺聪明。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让他假装依旧做那神秘人的走狗,依旧奉旨行事,一切照常形式,只是要把收到的新消息转发给我们,而我们负责紧随其后,揪出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
至于揪出这人之后怎么办——我是想毫不犹豫上拳头的,柳江不同意就再说。
那天的课堂上我格外集中注意力,就好像在用全身心为即将到来的搏斗做准备,以至于我抄笔记时造成了一种力透纸背的局面,还被旁边的女生斜睨了一眼。
我假装不经意地把那页破损的笔记纸撕掉,换上一页新的。抬头看向老师在黑板上写的板书,我忽然有一种眼前的一切都是全新的感觉。
过去的我会在乎柳江受到的委屈吗?
我觉得不会,我连自己身上的委屈都不在乎,还轮得到他?
曾经的我对待挫折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呢——就是那种就教科书级别的受害者有罪论,如果你感到痛苦,那就是因为你不够努力,如果你被现实左右,那就是因为你还不够坚定。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按着眉心,这次换另一侧的学生斜睨我。
如果现在的我被全盛时期的我遇到,他一定会先嘲笑我为了一个自行消失的人进入如常计划,再嘲笑我相信为了这一切而做出努力。
面对嘲笑,我该怎么办呢?
我把新换的笔记纸铺平,按动手里的百乐中性笔,选择无视从大脑深处传来的嘲笑声。有时候我真的应该多跟柳江学一学,学他对世人大度,顺便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