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如常(68)
其实一路没有停止向上的是他,并不是他在迁就我,这一次他只是在往前走的过程中顺便等了我一下。
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这周更六天……嘿嘿……嘿嘿嘿……
第51章 想要真正的柳江
昨天憋了一夜的雪终究没下。
快到中午,天开始转晴了,站在熙熙攘攘的俱乐部门口,我的手机忽然震响起来。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约着和一个人见面呢。
手机那头,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子发来了消息。
【***:杨哥,到哪里了?】
我把手机揣进口袋,加快脚步朝着约定好的地点而去,心里的感觉有点怪,但真让我说怪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
其实现在的我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为我而吃醋了,他那么优秀,那么张扬,我应该好好陪他高兴才对。
反观我自己。
曾在过去让我骄傲过,自豪过,甚至微微因为赢过他人而窃喜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值得珍惜了。
正午的校园里人很多,我低头赶路,迎面撞上了一个女学生的肩膀。那是一群赶着去食堂吃饭的大一新生,我撞到了最边上的那个,差点撞她一个趔趄。
我扶住她,赶忙道歉。
女孩没什么大事,正站稳想回我一句什么,我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因为我要去急着确认一件事——确认我的记忆没出问题。
我自己怀疑就罢了,耗子的质疑让我开始了极端的不自信——我真有神经病吗?这不是我在许多个关卡以前,为了骗柳江而随口撒的谎吗?
我止住幻想,因为约定好的雕像就在教学楼的转角处。
天是雾蒙蒙的晴,我站在教学楼的阴影下,身旁是穿行着的学生,我能听见风吹过楼间的响声,未落尽叶子的树丛响声,遥远的说话声和汽车鸣笛声,再转角,我就能印证一切是不是我的幻想。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楼间。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雕塑之下空无一人。
什么?
建筑就在图书馆旁,形态是大学里常见的抽象人形雕塑,一个读书的女子,一只落在肩头的白鸽,我绕着它走了三周,没看见任何人。
手机打开,对面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再等你五分钟哦,不来我就吃饭去了】
撒娇一般的语气让我毛骨悚然,这里实实在在没有人。
我回消息,让她确认一下自己所在的地点,接着拍下了所在位置的照片。
我没心思开玩笑,只想见到她,确认这一切不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手机又是震响,她很快回复了我,消息里,她的语气同样疑惑。
【***:奇怪呀,我也在这里啊?】
话说完,也是一张照片,和我角度不同,但在对着雕像拍,从她照片上的角度看,我们几乎重合在同一个位置。
所以……
我沉默着转身,正午的图书馆门口,空旷明亮的场地里,我却感觉到浑身恶寒。
她在哪里?
我的心跳在加速,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我能感觉到那股从一开始就在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响,它冲破了我对自己的宽慰,冲破了我对事实乐观的期待。
那个声音在告诉我——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但问题出在哪里,又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我毫无头绪。我向来讨厌这种对未来不确定的感觉,那会让我在某种程度上自我厌恶起来。
现在,这种对自我的厌恶正向着顶峰轰轰烈烈的发展,愈演愈烈。
我缓缓低下头,抑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广场上,已经有路过的人开始看向了这边,所有的一切让我头晕目眩,几欲干呕。
等等,等一下!
视线转向操场,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记忆中,大概大二上学期,学校出资在图书馆另一边建了一尊对称的雕像。
这种举动反常又好笑,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们拿这件事开了半个学期的玩笑,但就像是大学生活里其他毫无波澜的日子一样,这件事很快被包括我之内的所有人抛之脑后,转瞬即逝。
所以,我忘了雕像有两座这件事,而她在另一侧的对称雕像下等我。
我转头向着另一侧看去,越过图书馆前空旷无人的广场,我看到了那个我记不起姓名的人。
——
下午三点,我回到了住处。
首都的天气偶尔也会变化无常,在我离开学校坐上地铁之后,阴云又笼罩在了城市上空。
走之前,我给柳江的房子开了扇小窗,回来时起风了,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看起来像落地窗边站了人一样。
为了打消自己风声鹤唳的丰富想象,我当即关了窗户,再转身,面朝空无一人的房间,我缓缓坐在了沙发上。
事实其实比我想象得简单。
我们闹了场乌龙,站错了不同的雕像,中间有图书馆的长楼梯隔着,又都没往彼此的方向看,在意识到搞错方位以后,我很快穿过广场来到另一边,见到了她。
她长了一张圆润而平凡的脸,确实不太容易让人记忆深刻,但她的名字并不普通,理论上我应该能记住。
她叫温妮,听着很小言,要不是我问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她的表情过于惊愕,我大概会赞叹两句她的名字很有氛围。
对,很有氛围,但我没记住。
温妮并不是那种视感情如命的人,虽然在追求我这件事上离死缠烂打只有一线之隔,但在意识到我连她名字都没记住后,她礼貌回应了几句,言语之间都是明白我的意思。
我觉得她不甚明白,所以直说了。
我说:“我有男朋友,我不会劈腿,更不会离开他,绝对不会。”
她还算平静,回答保持中立:“你的确有种男女通吃的魅力。”
我不打算与她将这场对话进行下去,先行告退,临走之前,她对我说:“那就祝你未来的路继续保持清醒吧。”
我不喜欢在日常生活中说些矫酸语录,所以只是点头答应,把体面留到离开,现在坐在沙发上,她那句话让我有些在意。
难道我看着不清醒吗?
不,我现在觉得我已经很清醒了。
她的确存在,我因为某些缘由没能记住她的名字,耗子也不知为何不知道她的存在,误会一场罢了,我很清醒,我的记忆没出问题。
我向后倒去,瘫在柳江的沙发上。
明明季节不同,我却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回到了柳江在连城的二层小房子里。
不知道他会不会怀念那时候呢?
闷热的夏日,吹着海风的傍晚,体育仓库,橡胶操场的味道,有气无力转着的风扇,我们一起逃走去音乐现场的那一天。
我深叹一口气,无论怎么样,我们也走到今天了,不是吗?
但这种自我宽慰并没能在我心底生根,如此念头就像吃潮汕牛肉锅时被忘在笊篱外的牛肉丸,遗世独立,仿佛永远不会被人提起,直到结账时被扫进厨余垃圾。
我心里始终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定。
是因为我太闲了吗?
我过去一直都是闲不住的人,高中时只顾埋头读书,大学时泡图书馆,累了就去报名竞赛,实习资格也是我第一个拿到的,毕业了,我就更没有闲着的功夫了。
晚上九点下班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到了出租房都要先花一个小时处理没完成的工作细节。
我租的房子离公司稍远,因为我妈在那附近看上了一套城中别墅,让我租房靠近点,到时候买房了好收拾。
幸亏还没买,要不然还几年房贷就世界末日了,压根来不及享受。
想到这儿,我居然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但很快我的笑容收了起来,因为我意识到,在这么继续过下去,我的时间线总有一天能和未来相重合。
也就是,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先考虑现实——我所在的现实,支撑这一切的现实,会面临的资源耗竭问题。
我猛地从沙发上支起上半身来,却听见了锁孔被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