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153)
在小吴那里慎之又慎差点令她望风而逃、她这个等级处理不了的食人伪神,落到九年这里就成了‘不足为惧’了,各中差距,令鬼心酸。
想到小吴……卿白总算记起还有一位被他们遗忘在外的同伴了:“……对了,你拽我进来的时候没有没注意小吴如何了?”
这地方虽然不大但遮挡物不少,应该挺好躲……
“哦,”卿白体贴的补充了一句,“就先前拉着我,脸上戴着二师兄面具那位。”
“二师兄?”九年轻轻歪了歪脑袋,不知是在回忆之前拉人入轿时那电光火石的一幕,还是在思考二师兄面具的问题。
没等他思考出结论,轿窗处先传来了四声矜持又不失礼数的叩击声,而后小吴的声音便从窗外传了进来:“哈喽啊,有人可以理理我吗?”
卿白撩开窗帘,小吴的脸便映入眼帘,她见了卿白也很激动,差点直接把头插进轿窗:“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呢!”
面对如此深情厚谊,卿白却没有回应,因为眼前的小吴脸上并没有戴面具,她甚至还有脸,那张上一个找到他的小吴说被她当机立断舍头跑路丢了的、平平无奇的脸。
第112章 开胃菜
“怎……怎么了吗?为何这样看我?”小吴被卿白的沉默凝视看得浑身不自在, 下意识抬手摸摸脸,“……可是我有哪里不妥?”
卿白别开视线,摇了摇头。
小吴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作势又想往轿子里钻, 被卿白不动神色地挡了回去她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道:“趁那些碍事的这会儿不在,咱们赶紧逃吧!”
卿白心中一动:“逃?往哪里逃?”
小吴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往外逃。”
听了这回答, 卿白颇有种时光回溯循环往复之感。
也不知她是看出了卿白复杂表情底下不情愿落荒而逃走回头路的决心, 还是本身也没什么坚持到底的信念, 竟是劝都没再劝两句便开始退而求其次:“好吧, 既然你不愿意走, 那便进祠堂吧。”
卿白目光停驻在小吴那张毫无特色的路人脸上片刻,居然从中品出了几分微妙的遗憾与认命来。
然后下一刻, 遗憾认命的小吴突然一把扯下轿帘:“既然如此,九年大人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吧?!”
看着轿中堪称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的两人,小吴半是震惊半是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手上一抖, 轿帘缓缓落地。
哦豁, 捉奸虽迟但到。
小吴:“你……你们这是?”
虽然捉奸的人与卿白想的有所出入,但到底殊途同归, 也算圆了他心底的隐秘遗憾。是以虽然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不雅, 还有个大煞风景的鬼在前面直楞楞地盯着, 卿白也无半分不自在,面对小吴的疑问, 他眉峰一挑, 那张总是稍显冷淡的俊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你还看不出来?’
嗯,就很嚣张。
与之相比, 九年就要谦逊温和得多了,先是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句:“这轿子有些小。”
然后长腿一蹬,有些小的轿子瞬间如纸糊一般在无形腿风下干脆利落的四分五裂,轿壁轿顶顺着力道朝四方飞射而去,不光正前方的小吴被轿辇碎块打了个猝不及防,外面刚欢欢喜喜开席的众人也无辜遭了殃及,靠近停轿场的好几张桌子被掀翻,碗盘酒肉满天飞,而那些落座在攻击范围之内的人则不幸被砸了个正着。
一时间,劈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轿体桌椅碎块砸在人身上的闷响痛呼哀嚎声、‘十二神明’愤怒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引发这场骚乱的九年已经揽着卿白准备离开。
卿白虽然不知九年想带他去哪儿,但看方向似乎并不是祠堂?
就在卿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时,他们离开的路上横空跳出了第一个波折——一团黑雾颤颤巍巍视死如归地拦在了九年面前,它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并没有贸然做出攻击之举,只把自己当成一颗绊脚石,能拦得一时片刻便算立功了。
九年也确实被拦住了片刻……倒不是那颗绊脚石有多么大多么厉害,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毕竟他如今不是一个人,得顾忌着怀里柔弱可怜的小灵犀。
只是这短短一停顿的片刻,也给了下面被猝不及防砸一脸的那位反应过来的时机。
小吴抬手狠狠一抹脸,声音含笑,那双眼睛却是冷若寒冰:“倒是我看走了眼,原来九年大人也是那等一言不合便掀桌的粗鲁之辈……”
她那只莹若白玉的手落在脸上后就像小孩儿捏橡皮泥一样,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十分轻松写意的便改变了皮肉与骨骼的位置,咔咔几声轻响过后,手再放下,那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便被一张精致到有些阴柔的脸取而代之。
随后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拔节声响起,原本与正版小吴一般无二苗条单薄的女子身形跟吹糖人一样迅速膨胀拔高,某些多出来的部位缓缓融于空气…也可能并不是多出来的,也没有融于空气,只是稍微改变了下形状,依旧在原位?但某些辛苦隐藏的部位却是真的重见天日……这人竟是男扮女装!
被人指着鼻子骂粗鲁的九年连个眼神都欠奉,神色沉静不骄不躁,目光静静落在那团拦路黑雾后方祠堂露出的一截张扬得仿佛能划破黑夜的飞檐翘角上,上面蹲着一只小小的脊兽。而祠堂的正脊两端虽好好被两尊卷尾龙头咬在嘴里,却依然隐隐有倾颓之势。
卿白倒是有些好奇,九年是追着燧镜来到巨槐的……所以他这么久没逮到人是因为没料到燧镜如此没节操没下限竟然变成女人躲避追杀?
至于卿白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人就是燧镜,大约是传说中同出一源的直觉?
先前他披着小吴皮时卿白虽然一照面就认出这人不是小吴,却也只以为是巨槐当地除十二神明以外的邪物在装神弄鬼,还暗自感叹这手段比那些离了神像就成‘废雾’的伪神要高明三分。等他变脸时卿白又以为他是那个将他们逼入巨槐,变脸技术十分纯熟的神秘鬼吏,直到那层伪装的皮彻底卸下,只一眼,卿白所有的猜测全化作一句话……原来他就是燧镜。
明明他从来只闻燧镜之名。
在场有同族感应的并非只有卿白,刚解放全身以真面目示人的燧镜也长眉一扬,将目光聚集到了卿白身上,一边细细打量,一边连道了两声‘难怪’,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
卿白被他那仿若打量死物的目光看得浑身恶寒,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他轻飘飘地移开视线,用不知算是商量还是谈判的口吻对九年道:“你我共事千年,算上上回,一共只交了两次手……”
似乎完全没被族长放在眼里的卿白:“……”
他收回前面那句‘这手段比那些离了神像就变成废雾的伪神要高明三分’的话。
这么明显且简陋的心理战术……
卿白不仅没有对他的无视感到愤懑不平,甚至还往后靠了靠,把自身重量全数交付给九年,一副看大戏的姿态。
燧镜的目光看似全部都在九年身上,连一丝眼尾余光都没分给卿白,话音却可疑的停顿了一下:“上回你虽将我重创,自己却也撞进轮回台,昏睡多年,算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讨着好。今日你既已助我脱离地狱,又何苦再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