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60)
被压迫的陈桥西坐在地上缩着脖子直点头:“只……只是传话……说完我就走了, 之后器材室发生了什么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陈桥西见卿白沉默不语,神色冷淡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些煎熬,急切的想要取得这个今天才头一回见的人的信任。
但他自己也知道他先前一顿输出,说了太多有的没的不该说的,现在再说什么也实在很难取信于人,没办法只好祸水东引往高台身上扯:“你不是说第一个找到周小雅的不是班别意而是你吗?而且那时候她还没死,难道没有跟你说是谁把她锁在器材室的?”
高台一眼便看穿了陈桥西的心思,也没和他计较,摇头道:“她没有说。”
“……你也没有问?”班别意昏昏沉沉地问。
高台转眼去看班别意时眼尾余光正好扫过‘周小雅’,这才注意到她一直垂着的头不知何时抬起来了,虽然还是僵硬呆滞,却露出了整张脸,而那张这些年来无数次出现在他最深沉的梦魇中的脸此刻正对着大门,或者说对着在大门边的班别意……
高台眸光一暗,近乎慌乱地收回目光:“……没问。”
这并不合常理,但卿白旁观半天,直觉里面有隐情,便没有开口问,不过他不问自有人问。
“没问?”陈桥西很气,“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不问?要多问一嘴我们今天至于在这里?什么都没问清楚你怀疑我?你tm是故意坑我吧——”
高台不耐烦地打断陈桥西的抱怨:“被关在器材室很严重?我当年无数次被他们锁在厕所教室器材室甚至被关到在学校过夜的时候怎么没人觉得严重?你……”
发泄到一半高台猛然止住话语,不甚自在地别过头,低声说了句:“抱歉……”
这句道歉来的突然,众人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对周小雅说的。
“当初我确实不觉得这是件很严重的事,”高台脸上阴沉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苦涩,“对我而言这些都是家常便饭,见被关在里面的周小雅也没有多着急……就只问了一句她为什么要到器材室里去,毕竟她的身体不能运动,从来不会主动来这种地方,她说是班长让她来的。”
说到这儿高台苦笑一声,嗓子里像含着铁砂:“比起被恶意锁在器材室,她似乎更难过她送出的信没有得到回复……隔着紧锁的门,她问我,为什么班别意不答复她……”
在班别意的闷咳声中,高台停顿了片刻,等咳声结束他继续说:“那一刻我真觉得自己是个卑劣的小偷……就像陈桥西说的,狗改不了吃屎。”
这位果然是狠角色,骂自己骂得毫不留情,表情都没变一下。
“我不敢告诉她她放到班别意抽屉里的信被我偷了,只能打着去找人来放她出来的借口落荒而逃……”
班别意已经快不能凭自己的力气坐直了,半倚半靠在门边,滚烫的眼帘半阖着,轻声道:“然后,你去办公室找体育老师,没找到,回教室正好遇到我……就把周小雅的信交给了我……”
高台表情有些复杂,沉默了半晌后他哑着嗓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了老师?我给你信的时候没跟你说周小雅正被关在体育器材室,你看完信要去找她的时候还是没有说……你怎么就能肯定我是真的想放他出来呢?万一我就是想……”
“我以前想过这个可能,现在不想了。”
班别意的声音轻而缓,不仔细听都容易错过,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度,让高台骤然失语,又真正放下,终于在这虚幻之地、在这不堪回首的旧人旧事面前说出深藏于心的心里话。
“我私心是想让你晚些见到周小雅……再晚些给她答复的。”
高台面上阴沉全消,整个人瘦瘦小小,眼睛又黑又大,真如班别意先前所说,像个小猴子:“我也没想到她会出意外,没想到等你找到她时会看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既是为周小雅,也为班别意。
班别意点点头,疲惫的轻轻阖上了眼皮,而周小雅,她依然呆呆地望着大门,没有反应。
气氛一时间有些伤感,然而这伤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出声破坏气氛的自然还是陈桥西,他先是表情诡异的在高台班别意与‘周小雅’之间来回打量了几圈,然后语气古怪地说:“各位,现在是重温从前年少轻狂爱恨情仇的时候吗?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不然也不用道歉了,咱们都要留在这里陪她了,多热闹。”
戚小胖:“……”你真的很烦嗳!不发疯不阴阳怪气会死吗?!
不仅戚小胖觉得陈桥西烦,连高台都有点想常秋秋了,至少在阴阳怪气上她可与他一战。
卿白却点头表示赞同,两步绕过各色人形障碍,来到九年身边,使了个眼色后毫不客气地伸出手。
然后在戚小胖一脸懵逼的注视下九年准确无误的给予反馈——将之前卿白把他当展示架时塞到他手里的校报放到卿白伸出的手里。
戚小胖自觉除了去办公室那一趟并没有缺席其他场景,实在搞不懂他俩这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懂的默契是何时培养出来的,而且只是拿个报纸而已,拿到后他卿哥好像还短暂地笑了一下、也可能没笑,因为他很快便转过身去,再度回到大门边,然后把报纸往趴在地上躺尸的常秋秋脑袋边一拍,接着在他们迷惑不解的目光中淡声道:“今晚我来回答问题——把周小雅锁在器材室导致她病发身亡的人是李楠,你们的体育老师……曾经的。”
戚小胖:“啥玩意儿???”
高台班别意陈桥西:“……”
除了九年,其他人皆是目瞪口呆,就连昏昏沉沉已经快要陷入半昏迷的班别意都挣扎着抬起了头。
他们不光是震惊卿白话中说的人,更震惊他说话的对象。
回答问题就回答问题,为什么要对着常秋秋回答啊?!
卿白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惊讶,但并不急着解释,而是耐心十足地等在一旁,笃定她会回应。
就在几人快忍不住开口时,地上趴着的、已经被陈桥西等人单方面下了死亡通知的常秋秋突然动了。
就像废弃多年许久不用的机器再次启动一般,随着常秋秋一点点从地上爬起,她身体内部不停发出沉闷的、让人听得牙酸的劈里啪啦声,像是错位的骨骼在重组,又像是腐朽的骨头不堪重负在不断破碎。
好在她终于还是站起来了,虽然上半身塌陷原本纤细的四肢也有点扭曲,这些总不可能是刚才在地上趴出来的……到了此时此刻,几人才终于察觉到常秋秋不对劲。
高台第一时间扶着班别意往后退了两步,陈桥西更是连滚带爬迅速缩回他一开始紧贴的墙角。戚小胖正暗自庆幸自己的位置好,进有九年大腿可抱,退有坚实墙壁可靠……眼前就突然一亮——大腿九年已经瞬移到他卿哥身边。
那站位,那姿势,才是真的进可攻退可守,两人并肩而立,一样的身高腿长,不一样的风流气质,显得落单怂在原地的他就像个没人要的拖油瓶。
此刻没有人有闲心去在意一个拖油瓶怎么想,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常秋秋身上。
她站在门边,正好与器材室中央的周小雅遥遥相对,红裙雪肤,不再是青涩风情,而是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