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71)
虽略显寒酸,但绝对真情实意,想来班别意和高台不会介意,毕竟昨天才‘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嘛。
戚小胖与哀蝉一走,挺大一个院落只剩卿白和九年两个人,四目相对卿白却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了半晌才勉强找到合适的话题:“我怎么才能变回去?”
话说出口了卿白又觉得有些不妥,从九年的视角,他现在这样才是‘变回去’吧。
九年没说话,先把卿白送回床上,然后站在床边,脑袋和床上的卿白正对着,一副一对一指导的架势。
卿白直觉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努力端正了身形,拿出了当年冲刺高考的态度认真听讲。
“……灵犀一族与大部分灵兽不同,只有兽型成年之后才能化人形,阴司留存的少量文字记录也证实了这一点。”自从遇到卿白就连夜翻阅了所有和灵犀有关资料的九年俨然已经是‘灵犀专家’,然而现在灵犀专家依然遇到了难题,“但你却正好相反,人形已经成年,原身却仍是幼崽……据我所知,自第一只灵犀出世至今,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成为一族首个特殊变异案例,卿白并不是很开心,也不紧张,他更关心九年话里无意透露出的其他信息:“据你所知……还是从第一只灵犀出世至今?”
“你今年多少岁?”
九年没想到卿白的重点如此剑走偏锋,一时间不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连原本已经打好草稿的‘灵兽化形知识点’也被打乱,最后只能看着卿白黑曜石一般圆润可爱的眼睛实话实说:“……过去太多年,已经忘了。”
好在这会儿是兽型,不然饶是卿白表情管理再优秀,也控制不了脸上过于复杂的表情。
从他知道九年不是人后就对年龄差这东西有了心理准备,但再有准备也没料到居然会是‘老不死’和‘小幼崽’的差距……大到了已经不能用老牛吃嫩草来形容,是刚出土古董青铜牛吃嫩草。
嫩草本草深深吐了一口气,体贴把话题转回正道:“……灵犀一族是怎么判断成年与否的?”
明明时间对他早已没有意义,九年还是松了口气,顺着卿白的话回答:“角。”
“角?”卿白反应过来,抬抓想摸摸额上小角……爪太短,摸不着。
这简直不科学!他臂展一八几,居然会摸不到脑门?!
卿白不信邪,抬爪使劲往上够,脑袋也跟着往下凑,这下真团成了个白毛团子。
然而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过分的努力有时候反而更显辛酸……卿白用力过猛,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啪叽’一下,脑袋带动身体摔进了被单里。
……这时候就显出来九年把人送回床上再说正事的先见之明了。
脑袋埋进被单,卿白也清醒了,并再一次确认兽型幼态对智商的巨大影响。
秉承着只要我不先吭声,尴尬的就是想方设法视而不见继续话题的人的精神,卿白埋头装死。
然而九年也不是那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不打算视而不见,也并不尴尬,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惊异,只是很平常地抬爪扶起卿白,然后一边细细整理卿白脸上乱毛,一边轻声细语:“不必着急,待角出九环,便算成年了。”
成年灵犀的独角虽然看着光滑温润如玉,其实是有细细纹路的,就像天然雕花,肉眼难以分辨,却是真实存在。
卿白感觉九年像在哄小孩儿,可撑着巴掌大身躯的他又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只能干巴巴的反驳一句:“我不急。”
其实他急,很急。
年龄差已然如此,无可奈何,体型差还是要努力挣扎一下的。
九年没有说话,卿白也不管他信不信了,直接回到最初的问题:“……但我也不能一直这样,有什么办法能变回人形吗?”
九年默默捡回已经被打乱得不成样子的草稿:“……虽然没有先例,但你可以试试感应周身循环灵气,灵兽天生地长,本能是我们最初的老师,我们天生便知道如何修行。”
感应周身循环灵气?这不比语文阅读理解还玄还扯?
感应半天感应了个空气的理科生出身的卿白简直想求一个能落实到具体题目的求解公式。
卿白与九年四目相对好一会儿,最后九年败下阵来,抬爪按在他额心小角上:“闭目,内视。”
卿白乖巧闭眼,接受九年老师的小灶。
眼前只黑了几秒卿白便‘看’到了‘光’,红色的、炙热的、宛若鲜血般的‘光’点,那些光点就像知道有双眼睛在看它们一样,瞬间从静止状态活跃起来,点连成线,线沿着早已定好的路线向前,一条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却并不杂乱,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卿白正以为这些‘线’就是他兽型体内的血管,就见他们慢慢变了颜色,就像他额心的小角一般,从一开始的鲜红缓缓沉淀成青玉色……最后又汇于一点。
那一‘点’是角,是他额心的灵犀角,卿白没有理由,但无比笃定。
如此又循环了几圈,卿白越来越清醒,但身体依然没有变化,正要睁眼就听九年道:“平心,静气,不要着急,认真感受灵气的运转,你要记住它们在你体内循环的路线。”
记住灵气循环路线?他不如去背人体毛细血管分布图。
人生头一次觉得自己有成为学渣的资质,卿白决定摆烂。
他没睁眼,语气平静而真诚:“你听到了吗。”
“什么?”
九年以为卿白摸到了灵兽运气的边,正感叹不愧是灵犀,这才运转几周,就听卿白道——
“我肚子在叫,我饿了。”
第52章 洗手作羹汤
卿白再一次见到了广袖长袍长发及腰的九年, 还是在烟熏火燎光线昏暗的灶房。
任谁看了这画面也要赞一句暗室生辉,然后再感叹一句着实不相配。
但没办法,戚小胖哀蝉去医院探病搜刮走了家里所有直接或间接能入口的食物, 只剩下最基础的食材原材料, 卿白现在又是这样一副‘年幼不能自理’的幼崽模样,看来看去也只能寄希望于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年。
九年对着柴火灶沉默了许久,不知是觉得为难还是在思考, 卿白也没催, 坐在九年给他安排的‘宝宝安全座椅’里静静欣赏他长身鹤立如松如竹的风姿。
等欣赏得差不多了, 才开口问:“你会做饭吗?”
这话问出口卿白便恍惚了一下, 大约是农村的灶房都大同小异的缘故, 他突然想起了佟酒年,很多年前, 他也是这般,被人安置在一旁,什么也不用操心, 只用晃着小腿等着吃。
这样一想, 他的命其实还不错……就是好时光太短。
九年抬头看了卿白一眼, 从袖袋里拿出一条襻膊,一边束袖一边道:“应该会。”
卿白回神, 笑了一下:“什么叫应该会?”
这人还真是没个准话, 问上过学没有, 说算是上过,问会不会做饭, 说应该会, 问年龄,说忘了……唯一笃定的回复, 大概就是那句‘我不是人’了。
嘴上说着应该会,行动却一点也不含糊,搞清楚米面油粮的位置后,九年便动起手来,动作熟练并不见生涩:“活得久了难免什么都会一点,时间一长有时自己也记不清都会些什么,只有上了手才知道。”
“这样啊,时间还真是……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