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5)
而且能看出来有认真打扫过,让他们不至于大晚上放下行李箱还要挽起袖子收拾房间。
就是不知道是地方太荒了,还是要变天了,就算关上大门也总能听到呼呼风声,电压也有些不稳,光秃秃没有任何装饰的灯泡伶仃吊在天花板上,时不时闪烁一两下,在斑驳墙皮上昏昏暗暗的投上扭曲拉长的影子。
明明是夏天的夜晚,站在这栋房子里,却浑身凉意……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房子。
戚小胖都快要哭了,抱紧自个儿行李箱蹲在门槛边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卿白,试图感化他让他改变主意。
然而卿白并没有感知到戚小胖的心情,他此前交定金的时候来看过房,觉得这房子挺好,清净。
“我住楼上,一楼有三间房,你自己随便选。”
这房子的结构是那种很经典的农村自建房结构,房型是个侧倒的T,长的一‘横’的一楼是不分主次的三个房间与堂屋,二楼只有一间房和个小卫生间,余下的是一个宽敞的天台,稍短些的一‘竖’是厨房饭厅浴室厕所。因为是自建,地皮也够大,所以每个房间都方方正正一点也不显局促,还能圈出个不小的前院来。
回头已无路,不如退一步。
戚小胖松开行李箱,试图去抱卿白胳膊。
“哈哈哈哈哈卿哥咱们谁跟谁啊?都一起睡了四年了,这会儿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多生分!再说今天这日子多适合秉烛夜谈忆往昔峥嵘岁月……”
反正他才不要在这种不晓得荒了多久的房子里一个人睡!谁知道会不会有不可言说的‘好邻居’来找他半夜拼床!
“早点休息。”卿白提着他小小的行李箱转身上楼,对戚小胖的同房请求只留下个干脆利落写满拒绝的背影。
“……”
自建房楼道没有感应声控灯,戚小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卿哥一步步走上黑黢黢的二楼,抗拒太明显,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纠缠。
好在兴许是房内电器开得久了电压便稳定了灯泡不再闪烁,没什么人气儿的空荡房间被稳定的暖色灯光填满,那股子莫名的凉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夏日夜晚最寻常不过的闷热。
除了地方不对,少了两位满口祖安噼里啪啦砸键盘打游戏的室友,和往年夏日似乎也并没什么分别。
吭哧吭哧铺床套被的戚小胖抹了一把汗,在这种夏日错觉中,胆子也大起来,一边干活一边嘀嘀咕咕。
“……夏天的天气还真是一阵一阵儿,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
……
与一楼拉满的夏日氛围相反,二楼唯一的房间格外冷清。
卿白进了房间后没有开灯,也没有关门,借着微弱的月光自顾自铺好床后,卿白沉默地坐在床边,一双比黑夜更黑的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大开的门,沉静苍白的脸隐在夜色中,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人无端觉得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窗外虫鸣悠悠,暑气被隔绝在房外,不能侵入一丝一毫……
直到月上中天,一动不动坐了许久的卿白终于有了动作,他垂眸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疲惫,又像是……失望。
卿白声音轻轻:“……晚安。”
空荡荡的房间有凉风盘旋,不待人察觉,一切又归于平静。
气温凉爽,环境清静,再加上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卿白难得在床上没躺多久便神思涣散,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门合上的声音,像是有风吹过……
*
次日清晨,卿白是被戚小胖凄惨的哀嚎声吵醒的。睡觉如躺尸般安静不动弹的卿白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是转头——枕头蓬松柔软,床单平整如初,太阳透过玻璃窗洒在二米大床没睡人的那一半,光芒里尘埃比金屑耀眼,刺得他眼睛疼。
卿白以手盖目,躺在床上缓了会儿神后才起床下楼。
不过一个晚上,原本简陋破……朴素的房子大变样,窗台过道鲜花排队色彩缤纷,院子里的杂草、墙脚的青苔在院中央堆成小山,在还不怎么晒的阳光照耀下芬芳花香清新草香交织,十分怡人。
穿着围裙戴着手套的戚小胖就蹲在杂草堆的边上,嚎得分外伤心。
“……怎么了?”卿白问。
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在太阳底下运动量过大,戚小胖胖脸涨红,脸上全是水,不知是汗还是泪。
一听卿白关心的声音戚小胖嚎得愈发起劲儿还半点不耽误说话:“呜呜呜呜呜呜卿哥你说咱们当代大学生毕业后的尽头都是回老家相亲考公吗呜呜呜呜?”
“……”卿白顿住,刚刚睡醒的脑袋艰难提取关键词,思考片刻后明白了戚小胖没说出口的话。
“你家里人让你回家相亲考公?”
戚小胖用力点头,顺着脸颊往下淌的汗水无声落进刚刚除草新翻起来的泥土里。
戚小胖生了一副讨喜模样,虽然吃啥都胖,但好在胖得匀称,胖得清爽,一双大而清澈有神的眼睛更是让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叫过‘死胖子’……而是‘小胖子’。是那种老一辈见了都会忍不住拉着手手捏脸搓头夸“这孩子真精神”过年红包都要比同辈多两张的讨喜。
就连此刻脏兮兮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夸张假哭也不会令人厌烦,只会让人觉得孩子气。
卿白和他同寝四年,自然能看出他此刻的哀嚎表演性质更多,遂贴心为其解决后顾之忧:“你要回老家的话房租我过段时间转给你。”
戚小胖:“???”这和他想的剧情不一样!他卿哥听了不该抱着他大腿求他别走吗?
“我是那种在乎房租的人吗?!”
“不走的话房租AA。”
“都说了重点不是房租!!!”
戚小胖气煞,卿白也懂戚小胖的意思,只是一码归一码,正因为关系好有些事才更要说清,不然天长日久,总会徒生隔阂。
“唉,”戚小胖一看卿白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决定了,他是拗不过的,可他明明是想帮他卿哥来着……
“其实我家还算有点小钱……能看出来吧?”
卿白点头,这自然能看出来。
上京不仅有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学府,更有全国top1的物价,考到这座城市里来的学生,贫困的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忙着兼职打工,普通的也会学着精打细算偶尔生活费有富裕才能小小奢侈一把。而戚小胖,在卿白的记忆里,从未为生活费过心,虽然并不追求奢侈品,也没有纸醉金迷吃喝玩乐,但聚会抢着买单,氪金从不手软,三天两头出资改善寝室生活品质……光看毕业从宿舍里收拾出的大堆‘好东西’,没点家底还真撑不起来。
“我爸妈说我大学都毕业了,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士了,没道理还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戚小胖哭丧着脸,长叹一口气,“除非我回家,在他们羽翼下……成家立业。”
卿白先点了点头,又问:“你是不想立业,还是不想成家?”
“我是不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成家立业!”戚小胖气得脸鼓气,从红汤圆变成红气球,“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嘴上哄我说不着急不着急,其实相亲对象的照片都悄悄攒了三盒子了!我奶都和我说了!”
……小胖子果然讨老人家喜欢,居然能让老人家克服抱曾孙的美梦通风报信。
“我不想考公!也不想继承家业!更不想相亲!”戚小胖站起来,双手握拳,对天喊话,“我要梦想!我要爱情!!!”
字正腔圆,铿锵有力,振聋发聩,很有气势。
然后喊完下一秒就转头对卿白道:“于是我就被断了生活费。”
“卿哥,求包养,嘤嘤嘤。”
今早和父母友好交流完以后,戚小胖当场就忍不住庆幸,还好昨晚没去五星酒店浪,而是听卿哥的话租下了这‘依山临水、独门独户、自带小院’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