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72)
卿白再度陷入沉思,等回过神来,面前已经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边上还卧了小青菜和一个两面金黄中间糖心的煎鸡蛋。
色香味俱全,厨师更是秀色可餐,襻膊原本是古代劳动人民为了方便劳作的辅助小工具,质朴实在,可放在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的九年身上,配上那头柔顺及腰的长发,莫名就有了种……洗手作羹汤的温柔人夫味道,看得原本还有些怅然的卿白差点流下不争气的口水。
“趁热吃。”
卿白举了举爪,声音依然清冷,只是配上他如今白色小奶猫的外表,不会再让人想起从前那个高冷帅哥,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和……委屈无辜。
“我这样……麻烦九年大人了。”
九年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卿白如今失去了自理能力,既不能做饭,自然也不能自己吃饭。
咽下喂到嘴边裹满茄汁的面条,卿白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前正端着碗,时刻准备给他喂下一口的九年。什么温柔人夫洗手作羹汤,分明是男妈妈追着喂饭。
“我吃饱了,你不吃吗?”其实还能再吃几口,但对比了一下面碗与自己如今肚子的大小,卿白还是谨慎的选择了适可而止。
九年仔细打量了一番卿白因为吃饱而显得有点鼓鼓的小肚子,像是在判断他是真的吃饱了还是在假客气。
那眼神,好像下一秒就会伸出手来摸摸幼崽肚子好判断究竟是几分饱,卿白默默往后缩了一下,心里说不清是不好意思还是期待。
“我早已不必饮食。”说完九年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等你成年,也不必再拘泥于一日三餐。”
近几年对吃食住行并不在意的卿白这会儿却顶了一句:“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自以为是在出言激励小幼崽努力修炼好早日摆脱人间烟火束缚的九年没想到这小幼崽如此有想法有深度,竟和他探讨起活着的意义,偏偏他还无言以对,在他回首看不到头、往前也望不到尾的漫长生命里,他还真没想过‘活着的意义’这种高深而哲学的问题。
毕竟他的生命太长了,长到有时只是打了一个盹儿,一个王朝便如梦破灭,长到他活着本身,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意义。
卿白很聪明,对九年这个人也出乎九年本人意料的了解,所以九年不必说,只是一段不知如何开口的沉默,他便从中悟到了一些不可言说。
卿白主动扯开话题:“鸡和狗还没喂。”
九年端碗的手微微一顿,浓密的眉毛稍稍扬起,又是那种为难中带着思考的表情:“鸡和狗?”
卿白已经逐渐掌握了兽型身体的发力技巧,四肢用力轻轻一跃便跳上了桌子:“对啊,煤球和小鸡崽儿都还小,不能饿着。”
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在院子里刨土撒欢的小奶狗黑皮球一样乐颠颠地蹦跶进了厨房,也不闹不叫,就蹲坐在地上,仰着毛脑袋拿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九年,小舌头还一吐一吐的,小尾巴摇成了风车。
谁能拒绝一只饿着肚子乖乖看着你摇尾巴的小狗狗呢?灵兽不行,猫科的灵兽也不行。
卿白正歪着头欣赏九年亲手切菜扮粮冲米糊喂鸡喂狗的农村家庭煮夫的风姿,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戚小胖……不是医院那边出了新问题就是警局杨警官那边有结果了。
卿白支棱着爪子努力用肉垫接通了电话,屏幕刚一亮便听取‘哥’声一片。
“卿哥哥哥哥哥!那个李楠居然还没死!!!”
李楠?初三二班的体育老师?不用卿白回话,戚小胖自己就一点不打磕绊的顺着说了下去。
“杨警官他们的办案速度是真的快,昨儿刚了解情况,今儿就已经办得妥妥的了!听说还是在医院找到的李楠呢,这么多年一直靠吃药吊着,前段时间还进了一趟重症监护室,差点没救回来,也是命大,不过就那么死了也确实有点便宜他……”
说着说着戚小胖突然神神秘秘的卖了个关子:“卿哥你知道李楠得的是什么病嘛?”
卿白:“什么病?”
戚小胖的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恶人自有天收的快乐:“和周小雅一样的病!”
“那还真是……缘分。”说完卿白停顿了一下,“他有交代为什么要把周小雅锁在体育器材室里吗?”
“交代了交代了。”说到这个戚小胖也气得慌,“就因为周小雅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上体育课,他带的几个班级只有初三二班体育课的到课率不好看,那天又刚好被来观摩的领导说了几句教学太死板,学生身体素质没跟上……他气不过,觉得是周小雅拖累了他,就想给周小雅点颜色看看,也有让她以后不能上体育课就别在操场外面晃悠的意思……”
戚小胖叹了口气:“其实也是没把周小雅的病放在眼里,觉得她能走能蹦能吃能喝,看着除了瘦弱苍白了点,和其他学生也没什么不一样,觉得是……小姑娘太娇气。”
小姑娘太娇气?卿白冷哼一声:“那他现在把那病放在眼里了。”
“何止是放在眼里,那简直是放在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里!日日夜夜一秒都不能无视!”戚小胖感叹道,“他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真是太好了!”
“是挺好的……周小雅她爸呢?”卿白问。
害周小雅病发身亡的推手得了报应,撞死常秋秋的凶手也应该有个结论。
戚小胖叹气,有点唏嘘:“好几年前就执行死刑了,他是在大马路上撞的人,还来回碾压……压完也没逃,自己报了警,然后守着尸体等着警察来抓,被抓后对罪行供认不讳……”
“直到执行死刑的那一秒,他都以为自己替女儿报了仇。”
这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这场十年前的事故里,处处是恶,又处处都是阴差阳错。
让他们这些后来的旁观者也跟着恨也恨不痛快,骂也骂不痛快,只能叹一句何至于此?
“……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沉默了一会儿后戚小胖重新打起精神,“杨警官说,明朗的案子进展很顺利,虽然何家那边一直不消停,各种撒钱找有名律师,但铁证如山,翻不起什么大浪,让你放心!”
“让我放心?”卿白挑了一下眉,“是让我转告明朗,让明朗放心吧?”
“嘿嘿,我也这样觉得!”戚小胖傻笑,有点得意地说,“不过杨警官他肯定想不到,明朗就在知了手里的保温杯里,他说的话明朗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去探病还把明朗带上了?”卿白不理解,这是礼物不够,鬼魂来凑?
班别意高台可能不会觉得高兴。
“这不是给你们腾出空间……嘛……”戚小胖一时嘴快没收住,说出口就后悔了,他这张破嘴啊!说话就是不过脑!他卿哥都变小猫了难不成还有心情……又不是什么恋爱脑!
卿白抬眼看向门外,院里一身黑色长袍的九年正弯着腰将刚拌好的天然饲料往盆里倒,襻膊收束着长袖,露在外面的小臂线条流畅美好,皮肤虽然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但细腻如白玉,因此并不显病态,反而有种难言的美感,让人想上手摸上一摸,为冷玉染上暧昧的温度……
兴许是感受到了卿白的视线,九年忽然回头,及腰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比三月河畔抽芽的春柳还要撩人心湖……就是围在他脚边叽叽喳喳讨食吃的那群奶黄鸡团子实在有些破坏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