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162)
戚小胖:“???”这算哪门子的命好啊!
“挺好的。”卿白突然接话,视线却落在前方一块写着‘同气连枝’的牌匾上。
什么挺好?命挺好?还是那牌匾好?
戚小胖想追问,却被周遭静谧到古怪的氛围感染,乖乖闭上了嘴巴。
巨槐虽然是个群山环抱的小地方,但祠堂却建得十分讲究,坐落在全镇风水最好的地方自不必提,连规模都甩那些两进三进、一院两院三院的宗祠一大截,总之就是,里面出乎意料的宽敞。
进门迎面便是一堵用料扎实的聚气照壁,正面按时辰顺序雕了满面的十二生肖,背面则是棵冠幅巨大的槐树。美中不足的是照壁空间有限,尽管十二生肖的个头一再缩减,呈现出来的效果依然是委委屈屈地挤成一团。而槐树这样枝多叶密的落叶乔木本也不适合雕刻上墙,偏要勉强,出来的效果就是如果不是旁边的刻字说明,他们都没认出来上面这张牙舞爪黑咕隆咚的一大团居然是槐树。
“还是什么神槐?”戚小胖人都快趴照壁上了也理解不了,“这种艺术形式也太超前了吧?”
卿白抬了抬下巴:“不止槐树,还有鸟。”
“什么鸟?”
两人顺着卿白的视线往上看,发现那黑雾一样的树冠上原来还立着一小团突兀的、墨点一样的浓重黑色。
小吴仔细辨认片刻:“这形状像是……鹤?”
“这你都看得出来?”戚小胖真诚称赞,“厉害!”
小吴撇嘴:“这种古建筑里出场频率最高的鸟就是各种鹤啦,白鹤黄鹤丹顶鹤,吉利。”
“但这样小而糊成一团的鹤纹,我也是头回见。”
卿白看着树冠上的那点黑色,想起了在九年那里看到的鹤羽:“玄鹤……”
“哥你说什么?”
卿白摇摇头,没有解释。
过了照壁又往里走一段便是天井,天井多见于南方地域的合院式民居,被称为一宅之要,不仅攸关财禄,还能蓄气养气,凡是讲究风水的人家都会极尽全力将其修建得均齐方正。
这座祠堂自然也是,天井平正端方屋瓦齐整,檐与檐之间的每根线条都仿佛拿直尺比着画出来的,可以想见下雨时节,天上之水如四方之财源源不断汇入中间斗池时那‘四水归堂’的绝妙情景。
站在其间垂首见地抬首见天,十分通透。
可惜此刻夜深,黑云压顶,不管低首还是抬头都只能看见一块正正方方的浓重黑色。
但看得久了,偶尔也能捕捉到其中一闪而过的细碎亮光,或许黑云之后也有星有月……像是黑丝绒。
卿白漫无边际地想着。
“嘶……这儿怎么凉嗖嗖的。”戚小胖嘀咕的声音不大,在此处却隐有回音,吓了他一跳。
卿白收回望天的视线:“下雨了。”
他话音才落,便有水滴顺着瓦檐落下,发出沉闷的‘咕咚’之声,听着并不像水滴砸在地面的声音。
小吴探头一看,见天井下方涟漪阵阵,顿时脸色几变:“这祠堂请什么天才风水师设计的?天井斗池竟然是真的水池?”
戚小胖对民俗风水并不了解,疑惑道:“斗池不是水池?我见很多讲究人家都爱在家里开池蓄水啊,就算没地儿开池也要弄个水缸养鱼养莲花,说是风水里水主财运。”
小吴缩回脑袋:“风水里水的确主财,但也不是什么水都有用,一池死水召不来财,只会召来蚊子苍蝇和风湿。”
戚小胖:“……太真实了。”
小吴:“正经的天井除了采光通风本也有排水的职能,并不是单纯的接水蓄于堂中。只是水直流,主耗散,所以天井下方的浅斗池须得严格按风水方位设置出水口,三环五曲、生入克入,有进有出才是长久计。”
戚小胖半懂不懂,只庆幸道:“还好我们谨慎,没一脚踏进去,谁知道这里头的水蓄了多少年。”
戚小胖越看那池黑沉沉、无波无澜的时候静得像块大黑石板的水越难受,感觉后背都痒起来了:“噫,多脏啊。”
卿白看了他一眼:“住在这里的不是人。”
“emmm……也对。”戚小胖被说服了。
祖宗牌位又不怕蚊虫叮咬得风湿。
小吴还是觉得古怪:“所以这里的人对风水和自家祖宗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啊?”
说他们不重视吧,这祠堂不管是选址、规格、还是建材用料都是上佳。可若说重视,里头又尽瞎搞,她冷眼瞧着处处都差了一口气。
雨声渐大,卿白神色同他声音一般冷淡:“你可知道这祠堂叫什么?”
小吴:“祠堂还能叫什么,不都是祠堂二字前面加个姓氏——”
小吴不以为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宛若醍醐灌顶,那个一直在她心底隐约浮现的疑影终于现了原形——巨槐是个小地方,但也不是那种只有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庄,而是一个镇,这镇的规模大小先不提,但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总不会全是一个姓氏。可依先前游神所见,镇民们共襄盛举齐聚祠堂,看着又分明像是个大家族。
……总不会他们全镇的人来这祠堂拜的是同一个祖宗吧?
第119章 新郎
从古至今, 同宗同源太有凝聚力的大家族盘踞一方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多识广如小吴心里已经闪过好几个她经手的和宗族相关的案例,警惕不已。
而戚小胖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你那女同学不是姓柳吗?那这儿就是柳氏祠堂啊。”
很有逻辑,十分顺理成章。
……可惜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按常理出牌。
卿白:“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绕过天井, 穿过享堂来到本该安放此地祖宗牌位的寝堂。
寝堂作为祖先牌位的安放之地可以说是一族宗祠的重中之重, 通常都是设在祠堂的正厅,两旁设着神龛,中列祖宗牌位, 牌位的摆放自然也是十分讲究——正中是始祖牌位, 高祖居左, 曾祖居右, 祖居次左, 考居次右。
其中顺序乱不得,也错不得。
森严的规矩同时束缚着高居神台的死人与踏进祠堂大门的活人。许许多多的‘禁忌’让祠堂内总是充斥着肃穆与阴冷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停下多余的动作闭嘴安静下来。
不过这座祠堂很不一般, 连肃穆都没有了,只余阴冷——寝堂之上那本该安放祖宗牌位的地方不见牌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涂红抹绿张嘴大笑的泥胎偶人!
那些泥胎偶人大约成年人小臂大小, 高度与牌位相仿, 端坐神台倒也合适。就是数量有些多, 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挤在一起,在长明灯忽明忽暗的光亮里显得格外的……热闹。
不顾他们这些无意闯入的外乡人死活的热闹。
戚小胖倒是进步了, 直面如此诡异的场面居然没有尖叫, 只是和那些泥胎偶人比谁的嘴巴张得大。
“巨槐的孝子贤孙们是在自家祠堂里头摆邪阵吗?”小吴边搓手臂边惊叹, “这祭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