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69)
“阴君如何才愿意割爱?”九年又认认真真地问了一遍。
这回阴君答得十分干脆:“你来我们上京阴司坐镇几日……带着灵犀幼崽。”
哈,都有真灵犀了还供什么画像!当然是速速连人带兽坑蒙拐骗糖衣炮弹哄骗利诱来我阴司打工啊!晚了要是被那枉死城的秃驴捷足先登了他找谁哭去!
第50章 认知
最后九年还是拿到了那幅据说有灵的灵犀像, 只是拿在手里准备收起来时动作停顿了一下,除了卿白无人发觉……应该说是感觉,毕竟是窝在人家袖袋里, 稍微有点动作便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九年这时应该想起来袖子里还有个他了, 收画的动作缓了缓,应该有点苦恼该如何安置,苦恼了两秒、最多三秒就反应过来他有两个袖子, 一个被占了还有另一个可以用, 于是画卷一倒腾眨眼就进了另一个袖子……
卿白百无聊赖的窝在袖子里猜测九年这会儿可能有的心理活动与动作, 一点也不在意那位阴君的话……他九年答应的坐镇阴司关他卿白什么事?他只是个对自身产生了错误认知的笨蛋小猫咪啊。
可见兽型对人理智影响之大。
画卷到手之后九年便礼貌告辞, 阴君也没客套留人, 只是装模作样勉励了几句‘认真工作’‘任务顺利’之类的场面话,话里话外已经把九年当做上京阴司的员工。
九年也没计较, 袖袍轻敛,眨眼消失无踪。
直到破空声再起卿白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踏上回程之路,卿白顿时有点窝不住了, 四爪并用的试图顺着温凉柔软的布料往外攀爬, 他想看一眼身着广袖长袍的九年是何模样。
然而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管他此刻形似猫科动物,不仅有了肉垫还有人形没有的小尖爪, 还能收缩自如, 但九年这身衣裳实在是不简单, 摸着柔柔软软好像是那种名贵但脆弱的‘一次性’布料,实际结实耐磨得很, 他扑腾半天, 不仅连根丝都没勾出来,还把自己整累了。
正准备放弃, 黑暗中突然多了一只手,很神奇,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卿白就是能感知到那只手,甚至脑海里还能清晰的勾勒出那只手的轮廓,清瘦,修长,有力,掌心还有层薄薄的茧……所以经常兽型四爪着地行走人形手掌心也会跟着磨出茧吗?
思想跑偏的卿白下一秒周身一冷突然悬空,被一股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力量带出了柔软的‘布料窝’。
卿白并不知他们这会儿在哪儿,但他终于看清了九年此刻模样,与他想象中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袍,压的却是鲜红的里子,黑若浓墨,那抹红也红得不一般,不是普通的大红正红,也不是艳俗的嫣红水红,动静之间宛若黑崖翻红浪,亮眼得紧……卿白看着,只觉得他外袍下压着的红和自己额上独角的红格外相似。
……九年的神色依然温和从容,如缎长发整齐披在身后,甚至因为衣着比平时多了些端正冷肃,然而卿白却莫名从他身上品出了二分艳色。
“闷到了?”见卿白出来后就一直目光呆滞反应迟钝,连喵都不喵一声了,九年担心地抬指点了点卿白额头,还特意避开了已经变成青玉色的小角。
卿白没反应。
九年手指蜷缩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捋了捋卿白头上乱糟糟的软毛,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点点把因为过于折腾而毛毛乱飞的呲毛团子收拾如初……阴君先前也不算信口开河,即便放在几十年前灵犀一族尚在之时,卿白品貌亦是出类拔萃。
都收拾好了还是没反应,九年的语气便带出了一丝担忧:“困了?”
卿白回神,有点不太自在地踩了踩爪子,然后又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正被九年捧在手里,爪下就是刚才让他思想跑偏的那层薄薄的茧……原本温凉合宜的温度触感瞬间变得滚烫,卿白爪子一软,‘平地’一摔,在九年手心团成一团正宗‘灵犀团’。
九年不知卿白那堪比盘山公路弯弯绕绕的心思,又因头一回化出原型自制力也跟着变得薄弱,行动思考间难免与人形时的沉静理智显出差距,见卿白坐不住团成一团,只以为他是真的困了,低声道:“困了便睡吧,我会带你回去。”
也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九年的手心太温暖给他了太多安全感,卿白团着团着还真睡着了,然后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卿白在微熹的晨光中眨了眨眼睛,他好像做了个好长的梦,梦到了十八岁的佟酒年,梦到了那个五十年一遇的寒冬,还梦到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九年……卿白一边回忆梦中景象一边漫不经心地扭了扭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准备起床,然后目光就撞进了两汪恍若流动的金色。
这猫怎么还这么大?
等等……还?
卿白眨了眨眼睛,脑袋用力一抬——又跌了回去……一个可怕的念头缓缓从脑海深处浮现,或许……不完全是梦?
卿白想仔细看看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却苦于生活太粗糙,屋里并没有镜子,而且这脑袋和身体比起来着实有点笨重。这世上果然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同病相怜,卿白这会儿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小动物幼崽总是走得跌跌撞撞歪歪扭扭,除了腿脚不利索,还因为脑袋太重。
黑猫像是明白卿白的尴尬与不适应一般,踩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卿白身边,然后长而蓬松的尾巴一甩一抬,睡懵了的卿白便被轻柔地托了起来。
就像昨晚一样,卿白再度被安置在了黑猫后背。
然后下一秒黑猫就从床上一跃而下,带着卿白来到了门口,卿白正以为这猫要带他出去,就听见九年温和低沉的声音:“这是成年形态的灵犀。”
抬头一看,原来门背后挂着一副古朴天然的画轴,图上留白甚多,只最中间有一白毛独角灵兽。
直到看到这幅画,卿白才终于知道哀蝉口中那‘踏浪而出,皎若雪月,步步生花,额生独角,生而通灵,晓万物语’的灵犀是何模样……反正和猫没有半毛钱关系。
记忆终于全部回笼,卿白抽了抽嘴角:“我没把自己当猫。”
九年回首看了卿白一眼,淡金色的眼瞳里映着一团小小的白,他没有说信还是不信,但这种时候沉默就已经是一种表态。
卿白有点无奈,耐心和他掰扯:“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你不用这么……这么像带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你知道什么是幼儿园吧?”
九年耳朵动了动,没有回答卿白关于幼儿园的问题,而是声音认真地说:“并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这些年来一直作为人类生活在阳世,对灵犀知之甚少,既失传承,又无长辈引路,我担心……”
担心什么,九年却没有说。
卿白看得很开:“灵犀不是天生地长?该我知道的时候到了总会知道,你别担心。”
九年叹了口气:“大部分天生地长的灵兽都拥有完整且清晰的传承,生而知之无师自通,但灵犀不同……灵犀并不完全是灵兽。”
卿白不懂,什么叫不完全是灵兽?
九年明白卿白的疑惑,细细解释道:“灵犀生于奈河,奈河之广,不知从何处起,亦不知往何处终,河上有桥,名曰奈何桥,桥下有池,是谓血河池,血河池中蛇虫鼠蚁翻涌腥风血雨扑面,鬼魂想要投胎必须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但只有善者能从桥上过,恶者则必须淌过血河池,受尽蛇虫噬咬之苦,是以奈河河水一半为血一半为泪,而从中诞生的灵犀自然也与其他讲究清净无碍的灵兽不同,生来便浸泡在七情六欲之中……你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