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78)
道完恭喜后九年思绪越发清明,见两人如此,九年摇头失笑:“是我着相了,倒惹得你们平白担忧一场……若是真有问题,想必阴君不会置之不理。”
又是阴君……卿白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求贤若渴到处坑蒙拐骗挖墙脚的阴间高级公务员,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得简单了。
裴慈又咳了两声,说的话颇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殷为怀并不常来。”
旁听的卿白默默在心里记笔记:阴君名叫殷为怀,偶尔会来尾巷。
红老板看了裴慈一眼,虽然惊奇于他的不打自招,但还是替其圆场找补道:“实在是招待不周,竟委屈九年大人在这儿耽搁这么久……还不知九年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此话一出,红老板的主场优势瞬间出来了。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园子人家的墙,而他们,是蹲在墙头犹豫着私闯民宅的不速之客,关键还被‘保安’发现了,还发生冲突了,先前完全是凭着九年在阴间的地位和与裴慈是故人的关系才能一照面就化干戈为玉帛,但问题没解决终究只是虚假繁荣……如果说他们只是路过,红老板会信么?
显而易见,红老板不会信,因为他已经把视线投向自见面就一直装哑巴的卿白,挑眉笑问:“不是加了外卖好友?怎么来串门也不在手机上说一声,我们也好多准备些吃食好好招待。”
卿白:“……”
现在装猫崽子喵喵叫还来不来得及?
第57章 千年
很明显, 来不及。红老板那话虽然带了个问号,语气却是陈述句,是打定了主意要‘祭天’卿白来为裴慈转移话题。
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为外卖来的, 红老板这也算是为他们递台阶了……只要愿意顺着往下走, 凭之前红老板的那一句郑重的‘多谢’,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他们。
卿白心态调整得很快,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从‘装猫逃避现实’丝滑过渡到‘如何开口才能显得自然不经意’, 并迅速组织好语言抢在九年之前开口……并没有不信任九年的意思, 只是那些弯七拐八的客套话还是他来说比较合适……九年大概率也不会。
“不请自来实在失礼, 只是我变回原型得突然, 又天资鲁钝, 迟迟掌握不了化形技巧,如今只能以兽身示人, 开手机都困难更别提打字……”说到这儿,卿白看了仰头一眼九年,冷静道, “九年年迈, 又不会这些, 没办法,我们只能做一回不速之客了。”
年迈的九年:“……”给他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他兴许也是可以会这些的。
卿白这一番话说得九年和算是了解九年的裴慈都心情复杂, 在场只有红老板不受影响, 表情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兴致勃勃地问他:“既然你主动来这里找我,想必你变回原型和那些外卖有关?”
卿白沉默了一会儿, 努力把那句明知故问咽了回去, 换上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虽然一张猫脸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正是。巧合太多, 事关重大,还望红老板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谈不上。”说完这句话红老板就陷入了沉思,再开口时岂止是卿白猜测的‘不会为难’,简直是和盘托出,甚至还充满了祝福与期待。
“之前我说我只是帮忙暂存一下你今后可能会用的上的工具,勉强也算是客户之一的话并不是胡说,事实上我们香烛店更多时间还是作为‘外卖’中的‘商家’存在。”红老板笑了一下,“说起来你还是我招待的第一个来‘入职’的外卖员呢,当初见你第一面时就觉得你不寻常,如今看来我的眼神还算清明。”
卿白没想到红老板还能这样见缝插针的夸他一句,只纠结了两秒该谦虚说谢谢还是不客气受下,就错过了开口的机会。
“我大概也知道你真正想问什么。”绕了半天圈子,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后,红老板突然单刀直入,“不过我也只能说我并不清楚这外卖软件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谁。”
卿白说不上信还是不信,只是奇怪:“不清楚还敢与其合作?”
该说是不拘小节还是艺高人胆大?
想想那柄无人操控还能与九年对砍的长刀……多半是艺高人胆大。
红老板倒是一脸平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的香烛店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也谈不上合作,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有人送货上门不好吗?你也送了几单外卖了,应该已经发现横亘在人与鬼之间的距离,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跨越阴与阳的能力。”
有人送货上门当然好,不好外卖快递跑腿等服务行业也不会在现代社会迅速发展起来,更何况这跨越了‘阴与阳’的外卖也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外卖那么简单……
而且从他送的这几单外卖来看,虽然过程充满着太多恰到好处的‘巧合’,但结果总归都是好的……有没有可能,这外卖背后的人并没有恶意?至少对那些伤魂并没有恶意?
见卿白半垂着眼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红老板也不打扰,转而招呼起承担着‘底座’重任的九年来:“九年大人初次登门,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今日天热暑气重,屋里闷热,咱们不如去湖心亭歇一歇,一起吃个午饭?”
九年垂眸看了一眼趴在他身上沉思的卿白,点头应了红老板的好意。
来都来了,又遇到挺久未见的故人,也该叙叙旧。
此刻时至正午,太阳高悬,没有树荫遮蔽的湖心亭按常理来说并不是乘凉的好去处,但在场几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算‘正常人’,不能以常理判断,而且这湖似乎也不简单,即便太阳直射,那水也是凉沁沁的,坐在亭中,水波微澜风送荷香,着实惬意。
等卿白回过神来,环视一圈只剩他和九年的宽敞湖心亭,也不得不感叹红老板是艺高人胆大和不拘小节一个都不落,竟然两人一起去准备饭菜,放心留他们独坐……看来九年在阴间的地位与口碑比他想的还要高。
“可以讲一讲么,殷慈的故事。”卿白望着九年线条流畅明晰的侧脸,突然就不想去纠结那些云里雾里匿影藏形的事了。这样好的天气这样美的风景,就该就着清茶听一段结局美好的故事,或是晒毛晾肚,何必自寻烦恼。
可惜九年并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即便是他参与了前因、真实发生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丝毫没有该有的荡气回肠之感,甚至还因总结得过于到位而有点乏味。
“殷慈之事我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在等一个人……等了许多年也没有等到。”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九年边回忆边说,脸上是他一贯温和的神情,说出的话却无端透着寒意:“奈何桥边从不缺痴心鬼,刚下来时都哭着喊着不肯喝孟婆汤,各有各要等的人。好在人生不过几十年,愿意等总会有结果,只是人世变化无常,等到了未必就是好结果,能欢欢喜喜拉着手一起过桥投胎的终究是极少数,大部分都是物是人非,也不乏半道放弃自行饮了汤投胎去的……只有殷慈,等到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