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159)
说完,他又故态复萌开始碎碎念:“我只匆匆瞥了一眼,具体没看清,也许是我太紧张眼花了也说不一定……”
“可不是我不敢细看啊,是她反应太快,那被子才刚滑下去一点点就立马被扯上去了,谁知道她身体才那么点儿大,手居然还挺快,就是忒细了点,不像手倒像是什么尾巴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却头皮发麻,小吴想起了他们进这里之前的所见所闻,情不自禁‘嘶’了一声,忙转头去看卿白。
谁知刚刚还对中年女人步步紧逼的卿白此刻竟连个眼神也未给这对疑点重重的母女,反而盯着自进了‘医院’存在感比空气还要稀薄三分的‘佟酒年’看。
卿白:“如此……也算是见到了。还遗憾么?”
小吴戚小胖虽不知前情,但也敏锐的发觉卿白这是在和哪位明显不对劲的‘佟酒年’说话,遂十分懂事地屏息闭嘴。
‘佟酒年’也没料到卿白会在这时候重提他进医院前说的不见同学最后一面太遗憾的话,愣了半晌神色复杂地看着卿白,缓缓摇头,也不知是遗憾还是终于释然。
小吴戚小胖被两人如此意味不明的反应搞懵了,又不敢明问,两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试图看出点什么。
这时,病房门突然从外面推开,吓得因为刚才闪现走位过来离房门最近的戚小胖一个激灵无声尖叫差点蹿卿白背上。
回头一看,推门的居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男人。戚小胖哽在喉咙口的那口气这才顺了,虽然这会儿能出现在这鬼地方的必不可能是啥真·普普通通正常人,可好歹不是什么从外形就开始‘妖魔鬼怪’的妖魔鬼怪。
戚小胖气顺了,卿白和小吴却没那么乐观。
“这不是……”小吴话说一半连忙谨慎的换成口型——之前那位喜当爹的年轻男人吗?
卿白微微颔首,的确是他。
故人接连出现,此时齐聚一堂,卿白才恍然发觉自己先前与中年女人照面时觉得她眼熟的缘故……时光若是往后调个二十来年,巨槐镇口第一家那位发辫乌黑发亮、总是羞涩埋首微笑的年轻媳妇儿也该是这般模样。
年轻男人像是看不到卿白三人,进了门后目标明确径直往病床走去。
“今天怎么样?”年轻男人站在病床边,快速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然后直接询问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头也不抬,手掌一下一下轻柔且专心地抚摸女儿的侧脸:“小心今天很乖,很坚强……我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很快……”
像是在附和女人的话,病床上苍白如石膏的少女睁着眼睛轻声呼唤:“妈妈,妈妈,妈妈……”
一声一声又一声,似乎除了‘妈妈’她已发不出其他声音,像是刚牙牙学语的婴儿,或者世上一切凭本能从母亲身上榨取养分的幼兽。
女人也不嫌麻烦,一声声应着:“哎,哎,哎,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若忽略少女棉被下诡异的身体,这场景也算母慈子孝温馨感人……就是年轻男人多少有点多余了。
毕竟以他现在的外貌,说是女人的丈夫太年轻,说是儿子又太老,实在不好定位。
不知这年轻男子是否也察觉自己出现在这里不太合时宜,主动开口打破病房内温馨诡异的气氛:“家里已经没钱了。”
这话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不是好消息,更何况是说在医院里、病床前。
中年女人低着头没应声,年轻男人又飞快的往病床上扫了一眼,神色一半纠结一半愧疚,但也只是片刻,他很快便移开了视线,恢复了理智,只是再开口时那些算账一样的话语不知是在说服谁:“咱们这些年存下来的钱早就花光了,生意没人管,跟家里老人亲戚借的钱也都用了,我找朋友借的钱连小心一天的住院费都不够……再这样下去,家里非得被我们拖垮……”
“小心得的这怪病,这么多家医院的医生都不敢说能治……
“这就是命,命不好,咱们得认,人得认命。”
“再这么硬犟着折腾下去,大家都不好过,小心也不好过……”
中年女人还是不说话,病房里的氛围凝滞得堪比烈日下的混泥土,年轻男人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想要的反应,只好叹了口气,主动后退一步:“那你就在这儿陪着小心吧,我去外面坐会儿,顺便接待来探望小心的老师同学……小心现在这样,也不好见人。”
说罢,转身离开了病房。
作为来探病的老师同学代表,卿白三人被无视了个彻底。
戚小胖没想到会是如此沉重现实的发展,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吴则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时都见多了、看惯了,还能理智分析:“如果这两人就是我们之前在祠堂前看到的那对小夫妻的话,那这女孩儿是不是就是当时那个……”
说到关键处,小吴止住了话,充满暗示地抬手轻轻摸了下她自己平坦的肚子。
戚小胖不明所以,卿白却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若真是那对小夫妻,这位生着怪病的女孩多半就是那来得诡异又蹊跷的鼠神赐福胎了。
……再大胆敢想一点,戚小胖方才看到的她身体皮肤上的灰黑色也不是发霉,而是真的毛,老鼠毛,扯被子的也的确不是手,而是细长棍儿一样的老鼠尾巴。
第117章 白墙
或许是因为这猜想过于大胆敢想, 病房内一时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过了许久,戚小胖才试探着开口破局:“咱们这是被无视了?还是他真的看不见我们?”
说完,他别有深意地往病床那边送了个眼神……不管他是真无视还是假看不见, 剩下这母女俩却是板上钉钉的和他们互动交流过。
而据他这段时日撞鬼的丰富经验来看, 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能交流的更加可疑。
如今在这里的四舍五入都是‘熟人’,只要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差不多就能推出谁是此方罅隙的主人。而一旦顺藤摸到瓜, 他们离开这鬼地方那不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儿?
然而卿白并没有看戚小胖, 只摇了摇头, 神色有些沉凝, 不知在思索什么。
反倒是一直都没有怎么主动说过话的‘佟酒年’像是突然起了谈话的兴致,嘴角上扬着问他们:“你们说, 她能救吗?”
是‘能’救吗,而不是‘有’救吗……
在场都是抓字眼高手,闻言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在心里细品这一字之差的背后可能隐含的深意。
只有卿白, 神色越发沉凝……明明顶着那张佟酒年惯常用的温和笑脸, 说出的话却带着凉凉的讽刺意味,实在是……occ得有些严重。
在场三人虽然还没有开诚布公的通过气, 但都心知肚明这位‘佟酒年’有问题, 先前的许多交流也是点到为止十分收敛, 并且全程没和他正面交流。
可现在人家都主动开口询问了,他们总不能装没听见吧?
戚小胖左右看了看, 发现他可靠的同伴都没有接话的打算, 没办法,他只好咬咬牙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英勇情操顺着‘佟酒年’的话茬胡扯:“哈哈哈哈,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攻克了那么多以前被视为绝症的疑难杂症,她这……”
戚小胖瞟了一眼病床上只有露出被子的部分可以称之为‘人’的少女,昧着良心继续瞎说:“她这虽然是怪了点、稀奇了点、麻烦了点,但、但也还没到山穷水尽只能躺平等死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