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食外卖(82)
卿白走神快,那股陌生而纯净的灵力运转得更快,不一会儿卿白便感觉额心小角从毫无存在感到微微发烫,一片迷蒙间脑海里好像多了一些东西,刚刚还把点灵听成点点灵,需要人解释是什么意思,现在却好像什么都懂了。
点灵并不是仪式感,也不是只有象征、纪念意义,它的确是一种祝福,但同时也是‘赋予’,是有真实意义的‘开智’。
正如一些兽类修炼到一定程度会向人类‘讨封’,某些灵物也会寻人‘点灵’。
只是前者是修炼有成时的临门一脚,风险大收益高,若是遇上个坏的傻的,经验值瞬间清零一切重头再来。后者就要温和保险多了,一来点灵不像讨封是单方面的碰运气行为,都是你情我愿提前说好的,二来点灵威力有限,只作用于灵力纯净思想单纯的灵物,让它们的修炼之路走得顺畅些,即便起坏心破坏也不会太大。
卿白猛地睁开眼,顺从着脑海深处那古老玄奥的声音开口点灵赐福:“喵!喵喵喵喵!”
“……”
第60章 插刀诛心
场面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连湖上经久不息的风都停了。
跳湖算了,卿白木着脸跃跃欲试。
好在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鬼),并没有提出‘灵犀为什么会发出猫叫’之类会让灵犀和猫都下不来台的问题。
九年是已经习惯了, 想想自己也是猫科, 偶尔沉睡几十上百年睡昏了头时不经意间也会发出猫科动物特有的咕噜声,成年灵兽尚且如此,何必苛求小幼崽?
只是到底眉头微蹙, 在眉心留下一个浅浅皱褶。
红老板脸上倒是挂上了点笑模样, 只要那嘴一张, 两句调侃是逃不了, 奈何有位温雅君子暗暗拉着, 暂时是没机会发挥。
至于水鬼,他正抱着点灵之后周身一直氤氲着的灵雾都变得平和内敛的莲藕喜不自胜, 仿佛得了点灵自家孩子智商已经瞬间飙升145,修行从此畅通无阻的傻爸爸,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灵犀喵喵叫有什么问题吗?它长得不就和小猫咪一样?
好在水鬼这理所当然的想法没有表露出来, 还特别自然地打破了湖心亭的沉寂:“点灵之恩无以为报!在下身无长物, 千年来困守湖中无事可做, 经年累月也唯有这一手莳花弄草的手艺还算拿的出手,今年天公作美湖中收成甚好, 若是您不嫌弃……”
说到这儿水鬼突然愣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看向红老板, 被喜悦冲昏了的头脑终于清醒了点——严格来说如今这湖连地带水带水中动物植物微生物和水鬼都算是红老板名下资产,他这话实在很有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的嫌疑, 只是他这不过脑的话已经说出来了, 又怎么好改口……唉,水鬼水鬼, 脑子不进水岂非水鬼!
红老板被水鬼那小心翼翼的小眼神看乐了,他又不是什么剥削压榨员工的奸商,更何况这水鬼也不算他的员工,顶多算是继承这座园子附赠的……隐形资产?不记名长工?
总之红老板轻咳一声,姿态拿捏得大方又从容:“原本我们就打算送些莲子给他们带回去吃,既然你也有这想法,还主动请缨,便去摘些新鲜的吧。”
水鬼感激的冲红老板行了个礼后一眨眼便带着莲藕没入湖水,只余层层涟漪扩散,实在是个急性子。
好在几人并不介意。
裴慈思虑周全:“如今是开花的季节,虽然湖中不乏有开得早的荷花结了莲蓬,但数量不多,好在去年存下了一些,我去找找。”
红老板漂亮的眼睛转了转,故意道:“去吧去吧,我就在这儿陪小卿白说会儿话。”
刚经历了社会性死亡的卿白掀起眼皮怏怏看了红老板一眼,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陪聊不说还小卿白……噫。
想归想卿白也没真呆到去拂红老板面子,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九年就更君子了,以为红老板这话是想和卿白私聊的意思,只迟疑了两秒,主动腾出空间,和裴慈一起拿莲子去了。
红老板都不禁感叹:“九年大人还真是……心胸宽广。”
你想说的是心真大吧?卿白狐疑地望着一脸感慨的红老板,嘴上熟练的客套:“红老板谬赞了,他是信任红老板的为人。”
红老板听了这话后沉默地看了卿白几眼,然后神色有点古怪地道:“你俩还真有意思,一个觉得对方身体上是小孩,一个觉得对方心理上是小孩。”
“我没……”卿白话刚起了个头就卡住了,他没什么?没觉得九年心理是小孩?九年自然不是小孩,正相反,他‘大’得不得了,大得苍苍暮年垂垂老矣这类带着‘人气儿’的词都不配用在他身上,非得要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这类扯上天啊地啊海啊浩大得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庞然大物才能勉强抗衡那漫长时光一二。
这样的九年自是成熟稳重的,那样漫长的光阴,他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卿白又有什么立场去‘替’去‘帮’他找补、客套?
我是什么立场?我有什么资格?卿白在心里问自己。
那两句短短的疑问就像投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卿白悬着心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落地的回响,久到心上扯着的丝线不堪重负即将崩断,那黑洞里才传来一道小而弱的声音:如果他能早些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最好他能比九年大一些,不用太多,大两岁就好,这样他既是哥哥,两岁的年龄差也不至于有代沟,他刚好可以比九年走在前面一步,又不会太远,他绊过的坎九年可以跨过,他踩过的坑九年可以绕过……他们永远亦步亦趋永远一路同行。
然而这些永远只能是‘如果’了,现实是九年诞生的时候他不知是天上哪片残云,九年跌跌撞撞长大时他不知是地上哪抹尘土,直到九年吃够了苦头长成如今成熟稳重的模样,他才终于姗姗来迟。
正因为九年独自走过了那么长的岁月,见过太多人世无常,经历了太多世事沧桑,他越是成熟稳重越是周全妥帖卿白便越是心疼越是不自量力地想要帮他,甚至是……护着他。
卿白不知道自己晃了多久的神,反应过来时红老板已经倚坐在亭柱边,手里正漫不经心地编着什么,卿白粗略扫了一眼,有些像是芦苇。
“回神了?”红老板明明眼睛都没抬一下,却第一时间察觉到卿白的变化,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小小年纪整天苦大仇深地想些什么呢?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
小小年纪、年轻人、没有朝气……只能说是精准插刀。
九年不在,这里也没别人,卿白也懒得装样儿了,后腿一蹬蹦到红老板坐着的亭边靠椅上,学着九年黑猫形态时候的样子后腿蹲坐前爪并拢,尾巴尖儿盖在爪子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红老板的(插)话(刀),自顾自地问:“红老板为什么让殷慈在轮回台等了一千年呢?”
这个问题他之前听九年‘讲故事’时就想问了,只是想着九年毕竟不是当事人,难免不甚了解,于是一直忍着没问,这会儿正是解惑的好时机,自然不能错过……他是真的好奇,殷慈在轮回台等待的千年,红老板在哪里。
若红老板刚才的话只是插刀,卿白这就是诛心了。
红老板手上动作都停了,似笑非笑的白了卿白一眼:“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再提轮回台。”
卿白了然点头,看来也是段在当时难以仅凭一己之力求得圆满的意难平。
卿白贴心安慰:“虽然等待很苦一千年很长,但好在结果是好的,也算好事多磨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