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145)
——绿色来自原料中的少量铁元素。
江无眠看着好似啤酒瓶的玻璃,一言不发。
送来的工匠已是习惯他的沉默不语,向其解释道:“大人,目前烧制的颜色中,多是绿色,师傅们正在考虑如何消色。”
绿色玻璃倒是能用,可它多用于装啤酒,水果罐头一类,还是透明色安全。
他挥挥手,让人烧成绿色葡萄模样,届时送到展示区,当做部分订单的赠品得了。
白楚寒拨弄着留下的绿色玻璃,原本要吹成茶碗,然因为技术不熟,成了一个绿底豁口的破损果盘,虽别有一番风味,但的确是不成功之物。
将一旁的冰块铺到果盘里,又熟练摆上应季水果,和桌旁的冰碗罐头放在一起,霎是好看。
他一拍手掌,笑对江无眠道:“师弟,展示园区当天,不若用这两者做示范如何?”
江无眠着实是热,但大部分硝石用以做火药实验,很少制冰,屋内仅摆放一盆,就在窗下不远,白楚寒手边。
他看白楚寒手边的冰镇三件套,放下公文过去纳凉,骤然降低的凉风拂面,心下烦躁也一同消去。
白楚寒将灞凉的罐头推到他手边,“先用些罢。你该召回师爷处理公文,不重要的舍除。”
但他清楚江无眠性子,做事认真,绝不推诿,让他彻底放弃做事转而享乐,除非是天塌了。
事关南康府与附近诸多府城发展,江无眠一定会事事紧抓,即使暂且照顾不到,也一定会询问关键之处。
如今玻璃烧制遇见难题,金不换等人正是研制火药的关键时期,只好江无眠自行琢磨。
江无眠用过一勺便放下,吃多了脾胃受不住,尝过一二即可。
他捏住眉心,叹口气,疲累道:“展示园区仍在建设,就算不用此物,岭南新兴的物件也不少。不过玻璃是最为关键的,最好今年底烧制出无色玻璃,做好一切准备。明年自荔枝下树,就制作罐头,早一日做完,早一日收钱。”
玻璃仅走过第一步,余下还有塑型、消泡、除色等事。
消泡倒不是主要的事情,最为重要的是塑型与除色,前者可以用经验弥补,后者是个大问题。
现在没有纯粹的二氧化锰,无法调整成白色,因而只能靠运气,哪一种成分里含有此物,就有望制成纯白玻璃。
“走一步看一步,实在没有,密闭性好能延长保存时间也好。”江无眠退了一步,日后可以继续改进,只要成品能投入使用,绿色就绿色吧。
他看了一眼天色,加快速度处理好公文,便去了烧制玻璃的窑炉处。
白楚寒则是分道去了水师,不与他同路。
待到窑炉处,一群人正围着绿色残次玻璃转圈,自从江无眠那处得到吹制法,匠人磕磕绊绊掌握住了,但时间尚短,吹制出的玻璃不成模样。
江无眠见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吩咐身后跟来的负责人,“随时注意附近冰盆情况、通风状况,大夫那处做好解暑准备,绿豆汤、凉茶、金银花茶各类消暑之物备好。”
“大人您放心,这儿的大夫一直待命。前儿给几位匠人把脉,新开了饮子,小的一直叮嘱,每到时候就去盯着人饮用。”
江无眠点头,对他道:“自行去领赏银。”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参与玻璃烧制的工匠都得了不同程度的奖赏。
有的是多发月钱,有的是直接翻倍,根据贡献不同,给的量也不同,总之是鼓励人多多研制生产。
匠人们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您放心!有什么吩咐您尽管道来,草民等人一定竭尽全力!”
在江无眠手下做事干净利落多了,不用担心被人夺取功劳,不必担忧没烧制成功就被拖下去鞭笞,有了好的改进,能领更多的钱!
谁会不乐意?
江无眠道:“目前急需解决的有三个问题,其中前两个是必须解决的关键问题,塑型、消泡。”
“大人,此事草民也在商议,正有了眉目。”老师傅中走出一黑红皮肤的干瘦老人,人瘦却不弱,裸露的上身可以看出骨头上附着的一层肌肉。
这是自平清县来的老师傅,自从加入工匠行列,日日沉浸在手艺的打磨之中。家中一应物品与银钱都是此地负责人置办的,但也没用到多少。
江无眠缓声问道:“叶大匠,不知您说的法子是?”
叶大匠带人来到熄火的窑炉旁边,铁埚里是刚取出的玻璃液。
吹制法指的是用一根足够长的铁管蘸上玻璃液,在匀速旋转的情况下,吹入空气,形成想要的形状。
然因为玻璃液无法自行消解空气,在冷却时,会有气泡产生,无法排除,因此玻璃壁上才会有各类空气泡。
摔打砖坯时能将残留空气甩出,玻璃却禁不得,玻璃液本身高温,无法拿出,必须换个法子。
当然这是下一步要解决的问题,当前是连塑型都无法做到。
叶大匠让两青年学徒过来,向江无眠介绍道:“大人,宁大郎手速极为稳定,由他向您展示如何稳定翻动。宁家二郎曾是采珠人,极擅长憋气吐气,很是稳定,力度均匀时,能更完美塑型。”
这话的确没错,两人忍着激动,向江无眠展示如何现场吹制绿色葡萄。
两人先挑出一部分玻璃液,黏到铁管底部,稳定匀速地旋转过后,肉眼可见,底部的玻璃液称为一团鼓起的圆球,冷却后,成了葡萄样式。
江无眠眼前一亮,果断给了两人赏钱与月钱加倍待遇。
现今一个难题有望解决,剩下的只有消泡!
以他的经验,消除高温玻璃液中的空气泡,可以多次搅动,以此达成目的。
类似于摔打,但比那个更温柔,所以只会带走大气泡,部分小气泡还是会留存在玻璃中。
他想了想,“先按这法子一试。”
这回换叶大匠为难,“大人,煤炭采买还未回来,您刚才看到的是最后一炉烧制。”
哦对,这儿还是用北地的煤炭。因为试验过多,江无眠虽然批了大批量购买,无奈北地还没运来。
江无眠的高兴打了折扣,给人放假琢磨消色法子去。他转而去了户房,抽出商队来往的账簿,核对最近的支出来。
于是,待白楚寒带着醉流霞买回的晚饭回来,就见江无眠瞳孔震惊,进而咬牙切齿道:“做蜂窝煤!”
依照当前的烧制量,运输费用够再买一船煤炭,更别说等之后玻璃烧制成常态,煤炭量翻倍,连带成本增多……
江无眠实在不想算水果罐头成本究竟会是多高。
既然如此,那就从原料开始,缩减成本,煤炭再加工成蜂窝煤,提高利用率。
白楚寒命人摆好碗筷,好奇问了一句,“蜂窝煤又是何物?”
听名字应与煤炭相关,但为何是蜂窝?
莫非要在煤炭中加入蜂窝?岭南这儿倒是不缺,可蜂窝与煤炭,二者有何相关之处?
不,依小师弟的脑回路,它们绝对不会是简单的掺杂在一块。
江无眠合上账簿,“一种煤炭,可以降低成本。”
南康府是有钱,可禁不住这种造作,本能省钱的法子,当然要尽一切努力用上。
白楚寒递过米饭,挑了挑眉,对此不置一词。
想要省钱,最为简单的法子是取消翻倍月钱,改为赏银。
毕竟本质上来说,江无眠与这些人是主仆关系,出钱雇佣、签订长达三十四十年的用人契约,某种意义上,的确是终身死契。
如此一来,这些人便是他的家仆,是生是死不过江无眠一言之事,何必要用翻倍月钱与赏银这等法子?
但让江无眠听劝是不可能的,就此事而言,对方底线顽固,谢砚行都不准备过多置喙,白楚寒也沉默不言。
*
过几日后,煤炭转运船只抵达码头,大部分运送到山上铁矿区,打造火炮离不开煤炭,如今日日开工,消耗量极多,因而三船里有一船半专供火炮锻造,剩下一船半由砖窑、瓷窑、玻璃烧制等地方分。
江无眠取来部分煤炭与黄泥,准备打蜂窝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