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249)
要动员百姓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涉及到户籍核对勘验皆是要万分小心,不能让人在这等紧要关头生出乱子,反倒不美。
另外是迁徙时间、路线,到底走哪个地方,沿途留下多少人马,全是问题。
且要送过去的人手与物件颇多,需不需要专门修路,也是个议题。
照江无眠曾不计成本地修路,收取养护费的法子,不是不行,只是眼下要修的何止民路,还有官道。
总不能这也让给商户,有失体统不说,还会让百姓看到朝中重商之行,长此以往,本末倒置,民不聊生,大周何来安宁?
户部新上任的尚书琢磨着,“城中有工程队,可雇佣熟手,趁秋收事毕,风雪尚未降下,前往边关教导。另一边仰仗边民,启用降伏别部,日以继夜,自边关起修整路途。冬日不好动工,暂做绘图也是好准备。”
建元帝颔首,允准此事。
便有翰林院奋笔疾书,落于纸上,写成皇命,交与底下众人。
提到修路,建元帝骤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记得江无眠造了一截轨道,此事就没了下文,这会儿运东西,该是能用上才对。
江无眠慢吞吞报了一段数据,“……陛下,便是用此精钢,使铁轨用到今日,便宜一些,诸如岭南木轨,已是换了几遭。”
那木轨说便宜也不便宜,需修整土地,夯实土壤,再做地基,然后才是铺成的灰路,镶嵌的轨道。
当年花了大价钱的东西,放在今天也是耗费颇多。得了一个匈奴的财富,大周虽然出得起,但也要看性价比不是?
若是能研制蒸气,使驱使动力更上一层楼,这铁轨铺造起来才不会心疼。
现在,还是省省吧,修路就挺好的,真的。
建元帝听完不吭声,他是有钱,但是大周却更能花钱,尤其是江无眠,给他三个大钱,他都能花干净再带回来六个大钱欠债,回头是能赚回来,可花出去时如同流水,是个人看着就心口疼。
此事毕,户部再提一事,“鱼鳞图册要按当前划分,一应粮种作物农具皆是不少。肥料之事,也要人重新衡量。”
匈奴不是不事生产,只是年开春种了一地,夏日就要北上避暑草场,秋日里避风赶路,顺便找大周打谷草,一年下来何等光景自然知晓。
种的青稞大麦还不如牧草高,不如东来打谷草,一来二去,再没人种粮食了。
这农作物的情况还是鸿胪寺的人连夜翻找出来的,旧书上解释的意思是地方苦寒,一年内四月到八月,最多四个月的气候温和。
向前数日子,倒春寒未过,向后看,草原已起白毛子,部落的人多半移居到了过冬草场。
从天时上来讲,此地确实不好得万亩良田,但江无眠想到当前西域等国商路,各类瓜果坚果等物少不得,每年各小国也会千里迢迢送来玉石和贡果,博得一个贸易机会。
所以,人到了地方上,吃是有的吃,就是吃不饱。如今这喝可能也不太成问题——地下水炸出来成了湖泊,虽有地陷之疑,可总归是个能饮用的。
柴火也不必担忧,煤炭产量稳定,日后只会越来越多,断然少不了的。
问题在于,那处百姓的生计在哪儿,要如何才能安居下来。
养羊需时间,没有一年半载不成事,羊毛时间再短,少不得三个月到半年,这期间的生计如何算。
朝中无法拨了这么多的粮食过去,那不现实。
匈奴的土地上有什么?
盐湖、矿产、粮食。
江无眠心中有了盘算,正好赶上归家休沐之时,痛痛快快沐浴完,去书房翻看书籍时,就见白楚寒正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他动作轻,却被人发觉,正好白楚寒撂下了笔,借着鸭子灯晒干墨迹。
“师弟来的正好,武备学院已是选定,待过了这段时间能有定处。恰逢这回运送粮草物产,为兄计划带诸多学子前去游学一番。”
武备学院一开,京中将领的二代三代都挂上了名,白楚寒无意和底下人为难,同时也想选几个好苗子承继一身本事,他自当是要好好“选拔”的。
正好这次是一个考核的大好时机,匈奴已灭,带去边关看曾经战场游学一番,就是不知他们吃不吃得苦头了。
白楚寒看得长远,未来数十年内和突厥打不起来,但互有探子探明底细是必然的事,战场必定在海上,敌人之一就是倭寇。
数十年,足以让建元帝退位,下一任天子是守成之君,让其攻城略地,前往征战是不能了,只好多挑选能臣干将弥补一二,省得来日被人达到家门口还无力迎敌。
江无眠和他看法相似,因而一直未曾接触过东宫。
要是能在建元帝在位期间,打开四方局面,留给太子守成也没什么。
关键北有突厥,东有倭寇,南洋之地百国翘首观望,又有西洋伺机在旁。
如何能以“守成”二字应对当前局势?
师兄弟两人看不好这位储君,这份心思藏得深,未叫他人探清了去,眼下也是不置一词,只专注写明折子。
“匈奴的天时、水文、土壤以及病虫害,皆是不明,粮食种不得好,却有玉石矿产瓜果与盐湖。”江无眠数来几个商队在西域的,还提及了曾经的夏家,“行西商道,过玉门关,随行携百匹绸缎绢布、瓷器碗盏、栗谷稻米不计其数,与之交易牛羊马匹、干果玉石。”
这么一看地方就好了许多,有买卖可做,日后不愁再起。
他还抛出了盐湖一事,大周与匈奴曾有互市,多以粮食交换牛羊,有马匹也是不能上战场的驽马,除此以外就是例行走私的那几样,无外乎铜铁银钱之类,可是不见匈奴要盐。
“打仗吃喝都要盐,匈奴既然能拉起来这般庞大军队,与我朝对阵多年,盐产量应不低。”
只要找出这等地方,就能拉起来几支盐商!
余阁老也是如此看法,朝中需接管盐引之流才好杜绝商队走私,扰乱盐价,以至民生不稳。
休沐不过一日,次日又接连入御书房面见建元帝,听候传召。
兵部先行处理叛军别部之类,都是人口,先当牛马开荒地找草场用,这年头,牲畜比人精贵,还是用外人的好。用人之余,还要防备他们反叛,故而此事要找个老成持重的去干,户部侍郎与兵部侍郎顶上来。
于是干活的就剩了一个江无眠,石遥只负责动动嘴皮子,江无眠要及时交代事情、还要从其他部门——尤其是礼部——拉人干活,这就考量他脸皮和识人之能的时候了。
除此之外,定北军一方不能放松警惕,万一突厥此刻起事,大周动摇不了国本,但也会混乱一段时间,为日后埋下隐患。
鸿胪寺给六部送各种文书材料的空闲,还要敷衍突厥。
今年眼看是没时间商议了,要不你们再和大汗传个信,在大周过个年再走?
突厥使者哪儿敢说不,当下连连笑着送人出驿馆,回头关起门来不敢再出门。
几年前,使者团还有人要出去吃喝闹事、做点强抢民女、白吃干饭不付钱的恶霸之事。
现在见了大周针对匈奴的一系列措施,谁敢多言半字,使者当即断其一指找鸿胪寺赔罪。
大周已然不是之前刚立朝时的大周,彼时动乱之际都能叫人摸到突厥王庭去,现在实力更上一层楼,岂不是也能将突厥灭国!
虽然以当前形势看,大周抽调不出人手来,可一旦对方真要不计成本发难,突厥也只有亡国一路可言。
这就是有个不对付的强大邻居坏处,时刻要掂量自己的筹码,没了就要服软,活命的事儿不丢人。
这厢使者正认真观察大周接下来的动向,好向突厥报信,那边江无眠正在找皇帝献宝,这会儿玉米已是成熟,且经过暖房和室外种植,选育出了几个良种。
江无眠把历年观察报告和前两次的结果搁在建元帝面前,脸上也不由放出两三分喜色来。
粮食来的正好,再种植一些选育了良种,就能第一时间送到两道去。
玉米亩产现在和小麦比不了,难得的是全身都是宝,从叶子到玉米芯都能吃用,利用率颇高。